灵脉被抽离的第十天，海上之城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压抑。
失去了灵脉滋养，城墙的玉石光泽黯淡了许多，悬浮的高度又降了数丈，连海风都带着一股滞涩的气息。
城中的修士们大多闭门不出，默默适应着灵力稀薄的环境，只有偶尔响起的孩童哭闹声，能给这座沉寂的城池带来一丝生气。
赵不凡与付亚丽正在城主府的修炼室打坐。没有了灵脉加持，修炼的进度慢了不少，但两人都没有懈怠——他们知道，平静之下必有暗流，必须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嗡——”
突然，腰间的传讯符剧烈震动起来，发出急促的蜂鸣。这是城防的紧急信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朝着城墙方向疾驰而去。
刚登上城头，眼前的景象便让他们心头一沉——海面上，密密麻麻的黑鲨族战船再次列阵，数量比上次更多，几乎铺满了整片海域。
战船之间用铁链相连，形成一道巨大的包围圈，将海上之城死死锁在中央。
更让人愤怒的是，战船的桅杆上悬挂着数具尸体，正是城中负责巡逻的鲛人守卫，尸体早已冰冷，显然是在外出探查时被擒杀的。
“黑鲨族！他们怎么又来了？！”城墙上的守卫怒吼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敖沧海也赶到了城头，他看着那些尸体，脸色铁青，握着玉钥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他们立了海族誓言，说过不会伤害城中生灵！”
“誓言？对这些背信弃义之徒来说，誓言值几个钱？”赵不凡冷声道，目光扫过战船阵列最前方的那艘巨舰。
巨舰的甲板上，站着一位熟悉的身影——鲨屠。他左肋的伤口已经愈合，此刻正得意洋洋地俯视着城墙，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的令牌。
“敖沧海！别来无恙啊！”鲨屠的声音通过灵力放大，在城上空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老夫今日来，是给你送一份大礼的。”
“你想干什么？”敖沧海怒视着他，周身水灵气翻涌，显然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不干什么。”鲨屠轻笑一声，“我家大圣说了，灵脉我们收了，但海上之城这块宝地，也该换个主人了。只要你点头归顺我黑鲨族，交出城主之位，再让全城修士认我们为主，今日之事，便可既往不咎。”
归顺？交出城主之位？
城墙上一片哗然，愤怒的吼声此起彼伏。
“做梦！”
“我们就算死，也不会归顺你们这些背约的畜生！”
“城主，跟他们拼了！”
敖沧海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他以为交出灵脉能换来安宁，却没想到黑鲨族如此得寸进尺，竟想彻底吞并海上之城！
“鲨屠！你们言而无信！就不怕海族誓言反噬吗？”敖沧海怒吼道。
“反噬？”鲨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誓言？
那是给傻子听的！我家大圣说了，只要灭了你们，谁还会记得什么誓言？”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
要么开门归顺，要么……我们就踏平这座城，让所有人都为你的固执陪葬！”
说完，他不再理会城墙上的怒骂，转身走进了船舱。
黑鲨族的战船依旧列阵，却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将包围圈收得更紧了。
铁链碰撞的声音如同催命符，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城主，不能再退让了！”一名将领红着眼吼道，“再让下去，我们连骨头都剩不下！”
“可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拼？”另一名长老绝望道，“他们这次来了至少五位大罗金仙，还有数不清的金仙、银仙，我们连灵脉都没了……”
争吵声再次响起，却比上次更加激烈，也更加绝望。
赵不凡望着那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眉头紧锁。黑鲨族没有立刻强攻，显然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想付出太大代价。他们在等，等城内的人心涣散，等他们不战自溃。
“亚丽，你看那艘船。”赵不凡突然指向包围圈东侧的一艘战船。
那艘船的防御相对薄弱，周围的铁链间隙也比别处大一些。
付亚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
“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赵不凡低声道，“他们把主力都放在正面，东侧是弱点。
如果……如果能从那里冲出去，或许能找到求援的机会。”
“冲出去？”付亚丽一惊，“可外面全是黑鲨族的战船，怎么冲？”
“很难，但不是没有可能。”赵不凡道，“我们可以趁夜行动，用《黄沙诀影》和《水云诀》配合，潜入海中，避开他们的视线……”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敖沧海打断：“不行！太危险了！”
敖沧海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摇了摇头：“黑鲨族在海中布了天罗地网，别说冲出去，恐怕刚入海就会被发现。
而且，就算冲出去了，又能去哪里求援？灵世皇朝至今没有消息，其他势力更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赵不凡沉默了。他知道敖沧海说得对，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鲨屠再次出现在甲板上，不耐烦地喊道：“考虑得怎么样了？再不开门，我们可要动手了！”
城墙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敖沧海身上。
敖沧海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与绝望，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告诉鲨屠。”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城墙，“想让我归顺，可以。但我要见黑鲨大圣，当面跟他谈。”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赵不凡和付亚丽。
鲨屠也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想见我家大圣？你也配？不过……既然你这么想死，老夫就成全你。等着吧，大圣很快就会来‘见’你！”
说完，他挥了挥手，黑鲨族的战船开始移动，包围圈却没有收紧，反而保持着诡异的距离，像是在等待什么。
赵不凡走到敖沧海身边，低声道：“城主，您这是……”
敖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放心，老夫还没那么容易认输。”
他没有多说，转身走下城墙，背影依旧佝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决绝。
赵不凡望着他的背影，又看向海面上那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黑鲨族的背约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显然是早有预谋。
他们要的，从来都不只是灵脉，而是整个海上之城，甚至……更多。
而他们，被困在了这座孤城里，前有强敌，后无援兵，仿佛成了瓮中之鳖。
海风呜咽，像是在为这座城池的命运哀悼。赵不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指尖冰凉。
他知道，真正的绝境，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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