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气一层？这就是修炼的境界吗？曜阳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我不知道。天上出现异象后，我就感觉身体不对劲，好像……能吸到那些‘气’。”
凌清雪眸光微闪，像是检测仪般上下扫视他：“先天道体，万中无一。灵潮初涌，天地间灵气虽复，却驳杂狂暴，常人贸然汲取，非死即伤。而你……”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讶异，“竟能自行滤净杂气，直取本源，非但无伤，反借此瞬息奠基。这等资质，的确配得上这枚九霄令。”
先天道体？自行滤净？曜阳捕捉着她话里的信息，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刚才那两人？”凌清雪忽然话锋一转。
曜阳沉默了一下，简短道：“前女友和她现在的……男朋友。”
“蝼蚁耳。”凌清雪语气淡漠，毫无兴趣，“心性不堪，资质下劣，灵潮于他们而言，非是机缘，怕是催命符。”她似乎只是随口一提，立刻又回到了正题，“你既已接下令牌，便算是我九霄仙宗预录的弟子。随我走吧。”
“去哪？”曜阳下意识问。
“自是离开此界尘嚣，前往宗门。”凌清雪说得理所当然，“灵潮已起，此间规则大变，很快便会彻底脱离旧轨。留在这里，于你修行无益。”
离开地球？去一个完全未知的修仙宗门？曜阳心头剧震。这比他想象的“机遇”还要巨大，也更加……猝不及防。
他还有父母家人，有熟悉的生活，尽管平凡，却并非毫无牵挂。就这么一走了之？
凌清雪看着他脸上的迟疑，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理解他的犹豫：“你还有俗务未了？”
曜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的家人……”
“凡人寿数不过百载，弹指即逝。”凌清雪打断他，语气平静却残酷，“你既入道途，便当斩断尘缘，一心向道。些许牵挂，不过是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宇宙间唯一的真理。
曜阳握紧了拳，指甲再次嵌入掌心。斩断尘缘？他做不到。那不是什么绊脚石，那是他之所以为人的根。
看到他眼中的抗拒，凌清雪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似乎觉得有些麻烦。她略一沉吟，道：“也罢。灵潮彻底覆盖此界尚需一段时日，宗门接引使者也非即刻便到。我便在此城暂留几日。”
她手腕一翻，一枚薄如蝉翼、触手冰凉的玉符出现在她指尖，递给曜阳：“此乃‘冰魄讯符’，你持之，我可感知你方位。三日内，处理好凡间琐事。三日后，我带你离开。”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仿佛给予三天时间已是莫大的恩赐。
曜阳接过那枚散发着丝丝寒气的玉符，心情复杂无比。三天……
“记住，”凌清雪看着他，明澈的眼眸中不带丝毫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告诫，“你已非凡人。凡俗种种，当舍则舍。三日后，若仍迟疑不前，道途自绝，无人能救。”
话音落下，她不等曜阳回应，周身空间微微波动，冰蓝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瞬间变淡，消失无踪。
只留下曜阳独自站在路灯下，手中握着两件非同寻常的物品——一枚蕴藏着雷霆之威的九霄令，一枚散发着缕缕寒气的冰魄讯符。
晚风吹过，带来远处城市的喧嚣，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纷乱与沉重。
灵气复苏，仙门邀约，道途就在眼前展开。
可他低头，看着掌心那两件物品，它们冰冷而沉重，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他，斩断过去，迈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未来。
三天！
他只有三天时间。
路灯将曜阳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界线。手里的九霄令沉甸甸地压着掌心，那枚冰魄讯符则不断散发着缕缕寒意，顺着手臂蜿蜒而上，试图冷却他沸腾的血液和混乱的思绪。
三天。
斩断尘缘。
凌清雪消失得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这两句话和两件信物，像两道无形的枷锁，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深吸一口气，晚风裹挟着都市特有的尾气和尘埃味道涌入肺腑，但这一次，他清晰地分辨出了其中夹杂的、丝丝缕缕活跃清凉的“灵气”。它们雀跃着，自行钻入他的身体，汇入丹田那已然壮大了不少的暖流之中。
炼气一层……先天道体……
这些词汇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感，也带着同样沉重的未知。
他最后看了一眼凌清雪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寻常的街道和夜色。然后他猛地转身，将九霄令和冰魄讯符小心翼翼塞进贴身的衣袋，迈开步子，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起来。
不是走路，是奔跑。
双脚蹬地的力量远超以往，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周围的景物以更快的速度向后飞掠。夜风刮过耳畔，带来呼啸之声。体内那缕暖流随着奔跑自行运转，支撑着他，让他没有丝毫疲惫感，反而越跑越快，一种挣脱束缚、超越凡俗的奇异感觉油然而生。
这就是……修仙的力量？
仅仅是最粗浅的运用，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天壤之别。
十几分钟的路程，缩短到了短短几分钟。老旧的居民楼出现在眼前，窗口透出熟悉的、暖黄色的灯光。那是家的灯光。
他停在楼下，微微喘息，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近乡情怯。楼上那个小小的两居室里，是他平凡却真实的人生。父母此刻大概正看着电视，唠叨着家长里短，担忧着儿子的工作和未来。
他要怎么开口？说世界变了，他要去修仙了，让他们忘了自己这个儿子？
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
他一步一步爬上楼梯，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响。越是靠近家门，心跳得越快。手掌贴上冰冷的铁制防盗门，他停顿了几秒，才掏出钥匙。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
“阳阳回来了？”母亲熟悉的声音立刻从客厅传来，带着一贯的关切，“今天怎么这么晚？吃饭了没？锅里还给你留着汤……”
父亲也从老花镜后抬起头，看向门口：“脸色怎么有点白？是不是找工作不顺？跟你说了别着急，慢慢来……”
熟悉的唠叨，熟悉的灯光，熟悉的家的味道。桌上还摆着没收拾完的碗筷，电视里播放着吵吵闹闹的综艺节目。
一切如常。
却又一切都不再一样了。
曜阳张了张嘴，那声“爸、妈”卡在喉咙里，异常干涩。他感受到衣袋里九霄令冰冷的棱角和冰魄讯符散发的寒意，与眼前温暖的家的气息格格不入。
“没……没事，就是有点累。”他挤出一个笑容，换上拖鞋，动作有些僵硬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我先进去歇会儿。”
母亲跟了过来，担忧地看着他：“真没事？是不是又跟晓晓闹别扭了？我说阳阳，有些事强求不来，咱们……”
“妈！”曜阳打断她，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我跟她已经分了，别再提她了。”
母亲愣了一下，看着儿子不同往常的神情，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行，不提不提。那你去歇着，妈给你热汤去。”
房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客厅的灯光和声音。
曜阳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但在他此刻的感知中，夜空深处，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灵气正在缓慢沉降，无声地改变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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