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说话”事件再次将云瑶和林默推上了本地社交媒体的风口浪尖,虽然热度不如之前的“飞天救人”,但也足够让林默心惊胆战好几天。他严格限制了云瑶的外出活动范围,大部分时间都让她待在家里,美其名曰“潜心修炼,适应凡间规则”。
云瑶对此倒没有太大意见。经过几次闯祸,她也隐约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对于她这种“非常规存在”来说,确实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给绑定物带来麻烦。她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研究电视节目和(被严格监控下的)手机使用上,试图从这些窗口更深入地理解凡人的思维和行为模式。
然而,总把她关在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看着云瑶偶尔对着窗外发呆的样子,林默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他(被动)将她绑定在了这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世界。
这天,张磊又跑来蹭饭,吃饱喝足后提议:“老默,整天窝家里多没劲,咱去看电影吧?最近上了一部大片,特效据说杠杠的!”
林默有些犹豫,电影院那种封闭、黑暗、人多且需要长时间保持安静的环境,对云瑶来说,简直就是个潜在的灾难现场。
云瑶却对“电影”这个词产生了兴趣。她在电视上看过电影预告片,那些快速切换的画面、震撼的音效和光怪陆离的故事,与她所知的仙界留影术(记录静态影像)或幻术(制造虚假景象)颇为不同。
“电影……便是那光影交织,演绎凡间故事之术?”她问道。
“对对对!”张磊抢着回答,唾沫横飞地介绍起来,“可好看了!跟真的似的!比电视剧带劲多了!仙女妹妹,一起去见识见识?”
云瑶看向林默,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默看着她那眼神,再想想她最近还算“安分”,心一软,想着电影院毕竟黑暗,她就算做点小动作也不容易被发现,只要提前叮嘱好,应该……问题不大吧?
“去看可以,”林默严肃地对云瑶说,“但必须遵守规矩!第一,不准大声说话;第二,不准对屏幕使用任何仙术;第三,不准打扰其他观众。能做到吗?”
云瑶想了想,觉得这些要求并不难,便点了点头:“可。”
于是,三人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大型影院。取票,买爆米花和可乐,进入影厅。巨大的银幕,阶梯式的座位,环绕立体声音响……这一切对云瑶来说都十分新奇。她学着林默的样子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逐渐暗下来的环境和前方那块巨大的、开始播放广告的幕布。
电影开始了。这是一部投资巨大的仙侠玄幻片,讲述一个凡人少年历经磨难、最终战胜邪恶、拯救苍生的故事。剧情紧凑,特效华丽,打斗场面精彩纷呈。
张磊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卧槽”“牛逼”的感叹。林默也沉浸在了剧情中。
唯有云瑶,看了一会儿,眉头就渐渐蹙了起来。
开场一段,是反派魔王为了修炼魔功,屠杀了一个村庄。画面血腥,配乐悲壮。
云瑶低声评价(在林默听来声音还是有点大):“此魔行事,有伤天和,戾气过重,按仙界律法,当打入九幽,受万年雷火之刑。”
林默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小声点。
剧情推进,主角团队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传说中的神器。
云瑶看着那件被主角捧在手中、散发着五毛特效光芒的“上古神器”,撇了撇嘴:“此物灵力稀薄,造型粗陋,不及仙界杂役所用拂尘,焉能称之为‘神器’?凡间编剧,见识浅薄。”
林默:“……”
到了感情戏部分,男女主角在漫天星光下互诉衷肠,台词缠绵悱恻。
云瑶听得直皱眉:“情爱之事,发乎本心即可,何须如此多矫揉造作之辞?浪费时间。若在仙界,心意相通者,一道同心咒便可解决。”
林默忍无可忍,再次压低声音警告:“你能不能安静看电影?别老吐槽!”
云瑶看了他一眼,终于闭上了嘴,但脸上那“此片漏洞百出,不值一观”的表情依旧明显。
电影进行到中段,有一段相对平缓的文戏,主要角色在商议对策,台词较多,节奏较慢。对于习惯了快节奏打斗和华丽特效的观众(比如张磊)来说,这段确实有点沉闷。
张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这段有点拖啊……”
他旁边的云瑶,更是觉得无聊透顶。在她看来,这些凡人明明有更简单直接的方法(比如让她出手,一个仙术就能把那所谓的魔王轰成渣),却偏要在这里绕来绕去,说些毫无营养的废话,简直是浪费生命!
她看着银幕上那几个还在喋喋不休的角色,越看越觉得碍眼。尤其是那个穿着白衣服、号称“智谋无双”的男配角,说出的计策在她看来幼稚得可笑。
“如此拙劣之计,也敢妄称‘妙策’?”云瑶心中不屑,一股想要“拨乱反正”的冲动油然而生。
她想起林默的禁令——“不准对屏幕使用任何仙术”。但是……稍微改动一下,让画面里的人动起来,活跃一下气氛,应该……不算违规吧?毕竟这电影本身不就是动的吗?她只是……加快一下节奏?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草般疯长。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全神贯注(其实有点走神)的林默和已经开始玩手机的张磊,指尖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仙力,隔空点向巨大的银幕。
仙力如同无形的涟漪,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放映机的光路之中。
下一刻,影厅里所有观众都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银幕上,那个正在侃侃而谈、一脸严肃的白衣男配角,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台词,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扭动起来!他先是僵硬地摆了几个街舞的pose,然后开始以一种极其滑稽、完全不符合他人设的姿势,在原本庄严肃穆的场景里,跳起了……机械舞?!
动作僵硬,节奏感全无,但偏偏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魔性!
而他旁边的其他角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仿佛被传染了一般,也开始跟着扭动起来,有的跳起了民族舞,有的做起了广播体操,原本紧张严肃的议事场面,瞬间变成了一个群魔乱舞的搞笑现场!
影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银幕上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是电影彩蛋?新型行为艺术?还是……放映事故?!
几秒钟后,死寂被打破。
“噗——哈哈哈哈!”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如同点燃了引线,整个影厅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鬼?!”
“导演喝多了吗?这剪辑师是从精神病院请的吧?”
“不行了笑死我了!这男配跳得太尬了!”
“快录下来!绝对能火!”
观众们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这突如其来的“神展开”比电影本身搞笑多了!
张磊也笑得直拍大腿:“卧槽!老默!这电影……太有创意了!哈哈哈哈!这彩蛋绝了!”
只有林默,笑不出来。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旁一脸“深藏功与名”、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满意弧度的云瑶,心脏骤停!
不用问!肯定又是她干的好事!
他一把抓住云瑶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你、干、的?”
云瑶被他抓得生疼,蹙眉想挣脱,但看到林默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还是承认了:“彼等凡人在银幕上行为呆板,言语无趣,本仙只是略施小术,助其活跃气氛罢了。汝看,众人皆悦。”
“悦你个头!”林默快崩溃了,“你这是破坏公物!干扰公共秩序!要被拘留罚款的!”
就在这时,影厅的灯“啪”地一声全亮了!电影放映也戛然而止。
一个穿着影院制服、脸色铁青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到银幕前,拿着话筒,语气尴尬又愤怒:“各位观众,非常抱歉!刚才播放系统出现严重故障,导致画面异常!本次观影无法继续,我们将为各位办理退票手续,并赠送优惠券作为补偿!请大家有序离场!”
观众们虽然觉得可惜(毕竟刚才那段太搞笑了),但也理解是事故,纷纷议论着开始退场。
林默不敢多待,拉着云瑶,低着头,混在人群中就想溜走。
然而,那个工作人员眼尖,似乎注意到了林默他们这个方向(主要是云瑶的气质太显眼),快步走了过来,拦在他们面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云瑶身上。
“这位小姐,刚才……是不是您对我们的放映设备做了什么?”工作人员的语气带着怀疑。他刚才在监控室似乎看到,故障发生前,这个方向好像有微弱的、不自然的光闪了一下?
林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云瑶面对质问,却依旧镇定自若。她看着工作人员,仙眸清澈,语气平淡无波:“汝之法器自行癫狂,与吾何干?”
工作人员被她这理直气壮的反问噎住了。
张磊赶紧打圆场:“大哥,误会!绝对是误会!我妹妹她……脑子有点直,不会说话!肯定是设备老化!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趁着工作人员愣神的功夫,林默和张磊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云瑶,飞快地逃离了影厅,逃离了电影院,直到跑到大街上,才敢停下来喘气。
林默看着身边依旧一脸“本仙无辜”的云瑶,又回头看了看那家刚刚经历了一场“灵异放映事故”的电影院,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只是想带她看场电影放松一下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他抬头望天,欲哭无泪。
而云瑶,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和霓虹闪烁的招牌,再回想刚才影厅里众人的哄笑和工作人员铁青的脸,第一次对“凡间娱乐”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这凡间的“电影”,似乎……并不怎么安全?无论是观看,还是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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