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意识,在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洪流冲击下,彻底沉沦、崩解。
然而,在这意识崩解的深渊里,一点微弱的、绝对不属于“路明非”的“光”骤然亮起。那不是温暖的光,而是冰冷的、绝对的、带着俯瞰亿万蝼蚁般漠然的…神性!
无数破碎的画面——浩瀚孤寂的冰冷星辰、被粗大锁链贯穿钉死在虚空中的巨大青铜棺椁、震耳欲聋饱含愤怒与不甘的背叛怒吼——如同宇宙大爆炸的信息洪流,轰然冲垮了路明非脆弱意识构筑的最后堤坝。
一个冰冷、宏大、仿佛源自宇宙初开混沌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隆隆回响,带着初醒的迷茫与亘古的愤怒:
【枷锁…松动了…】
【…背叛者…的气息…如此…浓烈…】
【…饥饿…吞噬…归…来…】
“呃…啊啊啊啊——!” 这一次,嘶吼从路明非的身体爆发。声音嘶哑、非人,充满被撕裂的痛苦与一种初生的、毁灭性的、纯粹的欲望!
赫尔佐格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布满深纹,随即龟裂开来,露出底下暗红、如同失去水分般枯萎萎缩的肌肉组织。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急速黯淡,只剩下纯粹的、刻骨的绝望与疯狂。“不!这是我的!我的神座!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棺…青铜…不——!” 话语破碎不堪,最终化为一声超越人耳极限的凄厉惨嚎,戛然而止。
噗嗤!
没有惊天爆炸,没有炫目光影。只有一声沉闷、短促、令人牙酸的轻响,如同瞬间被抽干水分的海绵被捏碎。赫尔佐格——这个将阴谋与疯狂刻入骨髓的科学家,距神座仅一步之遥的窃贼——连同他窃取的白王之力,如同被投入焚化炉核心的纸人,顷刻间化作一蓬灰黑色的、散发着浓烈焦臭与腐朽气息的尘埃。
冰冷的雨水无情冲刷,将代表一个枭雄终结的尘埃卷入泥泞,消失无踪。
原地,只剩下路明非。
他依旧跪趴在泥泞中,低垂着头,湿透的黑发黏在苍白脸颊上,遮住大半面容。雨水顺着发梢、鼻尖、下巴不断滴落。破烂的卡塞尔制服浸透雨水与暗红血污,紧贴身体,勾勒出少年单薄的骨架。
但某种东西…已彻底改变。
一种难以言喻、令人心悸的威压,如同无形而沉重的水银,以他为中心缓缓弥漫。冰冷、死寂,带着非人的漠然。周围瓢泼的雨丝,在这股力场中,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瞬间凝滞,仿佛时间为之停顿。几滴雨水诡异地悬停在他低垂的头顶上方,片刻后才不情不愿地坠落。
他身上那些足以致命的伤口——巨大的豁口、震裂的内伤、撕裂的肌肉——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皮肤下仿佛有暗金色的、极其细微的液态流光一闪而逝,迅速修复着创伤。骨骼发出轻微错位的脆响,在无声力量下被强行复位。整个过程安静而诡异,透着一股非自然的恐怖。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这个动作,仿佛耗尽了这具身体残存的、属于“人类”的最后一丝力气。雨水冲刷掉大部分血污,露出了那张年轻清秀、属于路明非的脸庞。
然而,当他的脸完全抬起——
废墟的阴影中,不顾危险折返寻找他的诺诺,心脏如同被冰冷的铁钳狠狠攥住!她猛地捂住嘴,将几乎冲破喉咙的惊呼死死堵住。红宝石般的瞳孔因极致的惊骇骤然收缩如针尖。
她看到了什么?
脸,还是路明非的脸。轮廓,鼻梁,嘴唇,分毫未变。
但那双眼睛…
那不再是衰仔路明非惯有的、带着懦弱闪躲和茫然的眼神。覆盖瞳孔的“普通人类”薄膜被彻底撕去。
那是一双冰冷的、漠然的、仿佛蕴藏着整片寂灭星空的…黄金竖瞳!
瞳孔深处,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劫后余生的恐惧或庆幸,甚至没有任何属于“路明非”个体的情绪。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纯粹的虚无。以及一丝刚刚从亿万年的沉眠中苏醒、尚未完全聚焦、带着初生神明般冰冷审视的…绝对漠然。
雨水顺着他脸颊滑落,流过那双非人的眼睛,却无法在那片冰冷的黄金中激起丝毫涟漪。
“路…路明非?” 诺诺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那张熟悉的脸孔下,栖居的还是那个衰衰的、总想躲在她身后的男孩吗?还是…某种沉睡在传说中、封印于青铜棺椁亿万年的恐怖存在,已借着这场血腥献祭…睁开了它俯瞰人世的眼眸?
废墟间,唯有雨水冲刷瓦砾的哗哗声。
那双冰冷的黄金竖瞳,穿透迷蒙的雨幕,似乎…若有若无地…朝着她藏身的阴影方向,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仅仅是一瞥。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寒意瞬间从诺诺脚底窜上头顶,全身汗毛倒竖!仿佛被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锁定,一种渺小如尘埃的恐惧感将她彻底攫住。
雨,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水疯狂冲刷着废墟,也冲刷着那个跪在泥泞中、睁着一双黄金竖瞳的身影,徒劳地试图洗去这初生神只降临人世的…第一缕血腥,却只留下更深邃的、令人窒息的恐惧与谜团。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龙族:从青铜棺复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