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北京胡同,像被老天爷泼了桶粉白颜料,海棠院的老海棠树更是铆足了劲儿绽放。粉白的花瓣挤挤挨挨缀满枝头,厚得能遮住枝干,风一吹,花瓣簌簌往下掉,像下了场温柔的花雪,落在青石板上、竹编桌上、甚至林薇摊开的设计本上,沾着点细碎的甜香,勾得人心里发软。
清晨的阳光透过花瓣缝隙,筛下斑驳的光斑,落在设计本的画纸上,刚好照亮林薇刚勾勒出的半片江城老巷屋檐。她盘腿坐在竹编椅上,后背垫着个阿婆缝的棉靠垫,指尖捏着支hb铅笔,笔尖沾着点浅灰色的铅笔灰。画本上已经画了好几张草图,有刻着南北窗棂的铜铃,有印着槐树叶与海棠花的笔记本,却总觉得少了点让人眼前一亮的巧思,铅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划着圈,心里犯着嘀咕。
胡同里的鸽哨声远远传来,清亮又悠远,混着隔壁早点铺飘来的油条焦香,还有海棠花的甜香,构成独一份的北京清晨。林薇抬头望向枝头,一朵粉白的海棠花刚好落在她的发间,她抬手摘下,指尖摩挲着花瓣细腻的纹理,突然就想起了江城老巷的春天——老槐树叶抽芽时的嫩绿,阿婆竹篮里的金银花,还有苏掌柜药铺门口挂着的蓝印花布,风一吹,布角晃悠悠,像极了此刻海棠花的摇曳。
“要是能把江城的柔,和北京的刚融在一起就好了。”她轻声嘀咕,指尖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着:一边是江城老巷的青石板路、竹编纹路,一边是北京胡同的灰瓦红墙、门墩纹样,两条线在画纸中央交汇,突然就撞出了火花。
林薇眼睛一亮,铅笔在纸上飞快地游走起来。她先画了个长方形的铜铃轮廓,正面用江城特有的苏绣工艺,绣出北京胡同的砖瓦错落,粉白的海棠花攀着砖缝开,绣线细腻得能看出花瓣的层次;背面则用北京的景泰蓝工艺,点蓝勾勒出江城老巷的门牌,青石板路从门牌下延伸,路边还立着棵小小的老槐树,槐树叶用鎏金线条勾勒,亮得晃眼。
“再加点细节!”她咬着铅笔头,在铜铃侧面补了串小小的铜铃穗子,穗子上坠着两个迷你吊坠——一个是江城的长江大桥剪影,一个是北京的故宫角楼轮廓,转起来就能看到双城的风景。画到兴起,她又翻到新的一页,勾勒出笔记本的样子:封面用景泰蓝的宝蓝色做底,上面绣着江城的竹编纹路,内页的页眉是海棠花,页脚是槐树叶,连书签都设计成了南北钥匙扣的样子,一边刻“江城记忆”,一边刻“胡同风情”。
“我的天!薇姐你这画的也太绝了吧!”
张弛的大嗓门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林薇一跳,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斜线。他刚晨跑回来,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脑门上,手里还拎着瓶冰镇酸梅汤,凑到画本前,眼睛瞪得溜圆,手指点着“苏绣+景泰蓝”的铜铃草图,语气里满是惊叹:“这创意简直了!比我二舅做的炸酱面还地道!江城的刺绣柔得像水,北京的景泰蓝亮得像灯,搭在一起,既有南方的细腻,又有北方的敞亮,绝配啊!”
他越看越兴奋,拍着大腿说:“我认识个景泰蓝老手艺人,姓赵,是我爷爷的老伙计,在琉璃厂开了家小铺子,做景泰蓝快五十年了,掐丝、点蓝的手艺绝了!以前我小时候,他还给我做过景泰蓝的小葫芦挂件,到现在还在我抽屉里放着呢!”
林薇心里一动,手里的铅笔都忘了放下:“真的?赵师傅愿意来指导我们吗?我们这是小作坊,跟琉璃厂的大铺子可没法比。”
“您放心!”张弛一拍胸脯,京腔说得格外爽快,“赵爷爷最疼我们这些年轻人,尤其是喜欢琢磨非遗创新的。我跟他提您的想法,再把这草图给他看看,他保准乐意来!说不定还能给您提提改进意见,让这‘双城记’系列更地道!”
说做就做,张弛当场掏出手机,给赵师傅打了个电话。他把林薇的创意、“南北风物集”的理念,还有草图的大致样子,用接地气的京腔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挂了电话就冲林薇比了个“oK”的手势:“成了!赵爷爷说今天下午就过来,还说要带他的宝贝工具箱,给咱们露一手真正的景泰蓝手艺!”
林薇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赶紧把画本收起来,起身收拾工作室:“快!咱们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当临时工作台,再泡点茉莉花茶,赵师傅年纪大了,喝不惯太浓的茶。对了,让李雪准备点干净的棉布,掐丝点蓝肯定用得上,再把萌萌寄来的刺绣样品摆出来,让赵师傅看看江城的刺绣工艺。”
张弛跟着忙前忙后,嘴里还哼着京剧小调:“薇姐,您这‘双城记’系列要是做出来,肯定能火!到时候咱们再搞个发布会,请赵爷爷当嘉宾,再邀请江城的刺绣师傅远程连线,南北手艺人大pK,那场面,想想就热闹!”
下午三点,赵师傅准时出现在海棠院门口。他穿着件藏蓝色的唐装,袖口缝着颗小小的盘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已经七十多岁,却精神矍铄,手里拎着个深棕色的木质工具箱,上面刻着“赵氏景泰蓝”四个字,边角被磨得发亮,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赵爷爷!您可来啦!”张弛赶紧迎上去,接过工具箱,“快进院歇会儿,薇姐给您泡了茉莉花茶!”
赵师傅摆摆手,目光先落在了院中的海棠树上,又扫过青石板墙面和铜铃门帘,眼里满是赞许:“这院子收拾得不错,有老北京的味儿,又透着点南方的雅致,难怪小张说你们的文创有意思。”
林薇赶紧递上茉莉花茶,把设计本双手递过去:“赵师傅,这是我的初步想法,想把江城的刺绣和北京的景泰蓝结合起来,做一个‘双城记’系列,还请您多指点。”
赵师傅接过设计本,戴上老花镜,手指轻轻摩挲着画纸,眼神专注。他看了足足十分钟,没说话,林薇心里有点忐忑,手心都冒出了汗。张弛在旁边悄悄给她使眼色,让她别着急。
“想法很好。”赵师傅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老北京的沉稳,“非遗不是死的,就得这样互相搭着,才能活起来。江城的刺绣细腻,适合表现胡同砖瓦的层次;景泰蓝色彩鲜亮,能突出老巷门牌的质感,你这思路,挠到点子上了。”
他打开工具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工具:细如发丝的铜丝、颜色各异的釉料、小巧的镊子、打磨用的细砂纸,还有几个半成品的景泰蓝挂件。“我给你露一手掐丝,你看看,怎么把铜丝弯成你要的门牌形状。”
赵师傅拿起一根铜丝,用镊子夹着,手指轻轻一弯,铜丝就乖乖地变成了弧形。他的手指粗糙,布满了老茧,指关节有些变形,显然是常年做手工留下的痕迹,可做起细活来,却灵活得不像话。铜丝在他手里翻飞,不一会儿,一个小巧的江城老巷门牌轮廓就成型了,线条流畅,比例匀称。
“掐丝讲究的是稳、准、巧,”赵师傅一边演示,一边讲解,“铜丝的粗细要根据图案来定,线条密的地方用细铜丝,线条粗的地方用粗铜丝,这样才有层次感。你这门牌上的字迹,要用最细的铜丝,慢慢弯,急不得。”
林薇蹲在旁边,看得格外认真,手里还拿着根废铜丝跟着模仿,手指笨手笨脚地弯着,铜丝却总不听话,要么弯过头,要么断了。赵师傅看了,笑着说:“别急,我刚开始学的时候,一天要断几十根铜丝呢。做手艺,就得有耐心,跟你们做文创一样,急不来。”
张弛在旁边帮忙递工具,偶尔插句嘴:“赵爷爷,您看薇姐这刺绣,能不能和掐丝结合得更紧密点?比如在景泰蓝的边缘绣上刺绣,会不会更好看?”
赵师傅点点头:“可以试试。刺绣的针脚要细,不能压过铜丝,釉料的颜色要和绣线搭配,别太跳脱。比如你这海棠花,景泰蓝用浅粉色釉料,刺绣用深粉色绣线,深浅搭配,才有立体感。”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临时工作台上,赵师傅的手指、林薇的铅笔、张弛递工具的手,还有那些闪亮的铜丝、鲜艳的釉料,构成一幅温暖的画面。海棠花的甜香飘进屋里,混着釉料的淡淡气息,还有茉莉花茶的清香,让人心里格外踏实。
林薇看着赵师傅熟练的手法,听着他耐心的讲解,突然就明白了文化传承的意义——不是固守着老手艺一成不变,而是像这样,让江城的刺绣遇见北京的景泰蓝,让南方的细腻碰撞北方的豪爽,在融合中生出新的生命力。
“赵师傅,谢谢您!”林薇站起身,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我知道该怎么完善‘双城记’系列了,等做出样品,第一个给您送过来!”
赵师傅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好啊,我等着看你们的成品。年轻人有想法、肯吃苦,非遗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夕阳西下,赵师傅拎着工具箱离开,临走时还特意留下了一小盒自己配的釉料:“这是我最常用的几种颜色,送给你,试试用在门牌上,效果肯定好。”
林薇站在院门口,看着赵师傅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拐角,手里捧着那盒釉料,心里暖融融的。张弛凑过来,笑着说:“薇姐,这下‘双城记’系列稳了!等咱们做出来,一定能让更多人看到南北文化的魅力!”
林薇点点头,抬头望向枝头的海棠花,粉白的花瓣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她知道,海棠树下的这抹灵感,不仅是一个系列文创的开端,更是南北文化深度融合的起点。而她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份灵感与坚守,让“双城记”的故事,在铜丝与绣线的交织中,绽放出最动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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