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邱燕一家人吃了晚饭，坐在暖和的炕上看着高志远买的黑白电视。
三个人围着炕桌坐着，脚上盖着被子，邱燕特意把炕桌往志远妈那边靠了靠，志远妈背后垫了个枕头靠着墙。
电视上播着《篱笆女人和狗》，里面的剧情是讲东北农村女性枣花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冲破传统观念的束缚与命运和婚姻抗争的故事。
熟悉的片尾曲响起，
“星星啊还是那个星星，
月亮啊还是那个月亮。
山也还是那座山呦，
梁还是那道梁……”
三人看到片尾曲，正在意犹未尽的讨论剧情的时候，门被“咣咣”的敲响了，门口的黑背“汪汪”的叫个不停。
“这么晚了，谁来了？吴姐两口子不知道睡了没。”
邱燕嘀咕着就要起身去查看。
高志远按住邱燕，去门口披了件大衣，“我去吧，外面这么黑了，不安全。”
志远妈看着邱燕，“你坐着，就让他去吧。”
不一会儿，高志远黑着脸，带着红霞进来了。
此刻的红霞看上去很狼狈，披头散发的，围巾随意的围着，脸冻的发紫，上面带着点指甲的划痕，渗出丝丝的血道子。
眼泪和鼻涕，都挂在脸上，带着哭腔，“妈！”
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志远妈心疼的下炕，拉着红霞，“咋了孩儿？”
红霞不说话，就是哭个不停，
邱燕也下炕来，不过她没靠太近，坐在炕沿上，她知道这个小姑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出于礼貌，她问，“你到底咋了，说句话啊，看把妈急得。”
志远妈着急的捧着红霞的脸，“咋了？是不是和范长林吵架了？他打你了？”
红霞咬着嘴唇，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听见大家的询问，更伤心了，趴在志远妈的肩膀上，志远妈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高志远看着红霞一直不讲话，就是在那哭，他着急的带着点气，吼着，“别在那哭急尿嚎的！到底咋了，你说句话行不行！”
红霞有点害怕，抱着志远妈说了声，“妈！”
志远妈冲高志远摆手，“你看你，有话好好说，把你小妹吓到了。”
高志远把披着的大衣要穿起来，“肯定是那个范长林和他妈欺负你了，我看他就不是一个好东西，我找他去！”
高志远说着还去外屋地挑了一根烧火棍，别在裤腰带上，气势汹汹的就要走。
志远妈放开红霞，去外屋地拉着高志远，“你嘎哈啊，还不够添乱的，这大晚上的，去了打起来咋整，这你小妹还没说咋回事呢。”
邱燕从炕沿上起身，来到外屋地，挡着门，“你别在那呜呜渣渣的了，人家小妹还没说啥事，你要去哪？
现在我们还要过来劝你，你急啥啊？就不能听听红霞说啥？”
这时红霞从里屋出来了，“嫂子，你不是我们家人，当然不急，你看我哥都急成啥样了，到底还是要一家人才亲。”
此话一出，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高志远把手里的木棍扔了，“红霞，你咋和你嫂子说话呢。”
邱燕惊讶的看着高志远，这个木头疙瘩，居然主动维护她了，邱燕心里想，那自己也就不说话了，就当给他一个面子吧。
志远妈看高志远冷静下来，也就不拉着他了。
志远妈对着红霞说，“红霞，你别添乱了，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说说吧，你今天咋整的？”
红霞抽泣着，指着邱燕，“我在婆家受了委屈，你们还都为了那个女人来指责我？
你看这女人安的什么心？她在挑拨我们一家人的关系，到底不是一家人，心就不在我们这儿。”
志远妈心里想，这个小祖宗，咋啥都说啊，自己现在啥形式不知道吗？还指望娘家给你撑腰？
那个爸晕了不知道能起来炕不？而且就算起来，肯定也不会管啊。
大哥没了，大嫂那刻薄的样子，怕是连门都不给你开吧。
也就指望二哥一家了，还来这里瞧不起二嫂，自己妈不也是待在二哥家？
这个小女儿肯定是自己怀的时候没怀好，脑子咋拎不清呢？
果然这次邱燕不惯着她了，她也不拦着门了，上前一步，逼近红霞。
红霞被她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你，你要干啥？”
“我要干啥？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红霞嘴硬，“说就说，你看我都遇到事儿了，我哥要帮我出头，你还拦着说不急，那不就是不把我当一家人吗？一点也不知道关心人。”
高志远拦着邱燕，“好了，进屋吧，别说了。”
邱燕把高志远的手拿开，“我凭啥不说，大半夜来了就挑我毛病，我本来不想跟她一样的，她非逼我说。
好，那我就说说，啥叫一家人，你哥在气头上，今天出去了，把人打坏了，打死了，蹲了笆篱子算谁的？你能管吗？你能帮他照顾这个家吗？你安的什么心？”
红霞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咋说，她用哭声来掩盖自己，“我不是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吗？你至于揪着不放吗？你看我今天都够倒霉的了。”
高志远想打圆场，“行了，回屋吧，我也没去。”
邱燕不动，指着红霞，“你倒霉那是你自己眼瞎，当初我们都说你不要嫁那个家，我劝你，说他当时就和人家拉拉扯扯的，你还说我不安好心，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坏？”
红霞求助的看向志远妈，志远妈假装没看到，盯着外屋地的水泥地。
邱燕接着说，“好，你们是一家人，那我问你，你爸打你妈的时候你在哪？你咋不把妈接出来？我当是饭店打工，没时没点的，你咋不过来陪陪妈？
妈生病躺炕上起不来的时候，你在哪里？是谁大着肚子没白天黑夜守着的？
还有你哥下岗蹬三轮的时候，你管过啥了吗？还带着你的临时工对象来家里炫耀？
一口一个我是外人，那你是一家人你又做过什么？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有我的影子，你一个出了门子的姑娘还想回来指责我？
现在你在婆家受了气，还要跑到娘家来耍威风，我告诉你，我也不惯着你。
如果你现在就回去，把对付我那一套都拿出来，回去把架吵赢，我佩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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