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墙依旧高筑，自我否定的情绪根深蒂固。
那场失控带来的愧疚，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正视自己的价值。
接下来的几天，阿茸在缓慢的恢复中度过。
身体依旧虚弱，但在冥痕的滋养和我的灵力调理下，已经能下床慢慢走动。他变得异常安静，甚至可以说是“乖巧”，这种乖巧带着一种刻意的讨好，让人看着心疼。
他不再主动去靠近任何人，包括我。
以前他总是喜欢黏在我身边，不管我在做什么，都会乖乖地坐在旁边陪着，偶尔还会拉着我的衣角问东问西。
但现在，他和我在一起时，也总是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说话轻声细语，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了会惹我不快。
他大部分时间就抱着膝盖坐在石室门口，看着远处忙碌的人们，有的战士在修补倒塌的木屋，有的妇人在清理被污染的土地，还有的人在晾晒抢救出来的粮食。
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渴望和失落，却再也没有勇气像以前那样跑过去，说一句“我来帮你们”。
偶尔有战士按照棘首领的命令，护送食物过来，他会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回石室里面，紧紧贴着墙壁，直到听到战士离开的脚步声，才敢慢慢探出头，确认安全后再走出去拿食物。
有一次，几个小妖崽在部落里追逐打闹，不小心跑近了石室范围，为首的孩子甚至还好奇地朝石室里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孩子的母亲突然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厉声喝止：“不许靠近这里！快回来！”她一把将孩子拉走，拉走时还警惕地瞪了石室门口的阿茸一眼，那眼神里的恐惧，像针一样扎在阿茸的心上。
阿茸站在门口，看着那些孩子被迅速带离的背影，小嘴抿得紧紧的，嘴唇都快要被咬白了。
眼眶瞬间就红了，晶莹的泪水在里面打转，却被他死死忍着没有哭出来——他怕自己一哭，就会被人嫌弃“麻烦”。他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回石室，关上石门，一整天都没有再出来，连送来的食物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
他像一只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受伤的小兽，躲在自己的洞穴里，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伤口，同时也隔绝着外界可能带来的任何伤害。
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力量的阴影和周围的排斥，正在一点点地磨灭他天性中那份单纯和勇敢。
再这样下去，就算他的身体恢复了，他的心也会彻底封闭，再也无法真正接纳自己的力量，更无法面对这个世界。
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仅仅是守护和安抚，我要主动打破他的心墙，让他重新认识自己的力量，认识自己的价值。
我开始不再避讳谈论力量。
每天早上，我会坐在石室门口，陪着他一起看远处的天空。
当他看着远处流动的云发呆时，我会看似随意地指着云朵，问他：“阿茸，你看那朵云像什么？像不像上次我们在枯骨林看到的小狐狸？如果用你感觉到的‘能量’来说，它现在是‘快乐’的还是‘安静’的？”
起初，阿茸会吓一跳，身体猛地一僵，然后紧张地摇头，双手下意识地攥在一起，不肯接话：“阿茸……阿茸不知道……阿茸不想感觉能量……”他怕一谈论能量，就会再次失控。
但我没有放弃，坚持每天用各种各样简单的事物引导他。
我会指着路边的小草，告诉他：“你看这棵草，它能在石头缝里长出来，是因为它的能量很顽强。你的力量也一样，它本身没有好坏，就像你的手和脚，是用来感知世界、帮助他人的工具，可怕的不是工具本身，而是不知道如何正确使用它的人。”
我会捡起一片落叶，让它在掌心轻轻旋转：“你看，我用灵力让叶子转起来，它没有伤害任何人，反而很好看，对不对？你的力量也可以这样，用来做很多美好的事情。”
我还会强硬地拉着他，每天在部落边缘人少的地方慢慢散步。
那里靠近山林，没有太多族人，只有偶尔路过的巡逻队。
遇到巡逻队时，我会无视那些投来的复杂目光，有好奇，有恐惧，也有敬畏，只是指着那些被清理干净的土地，告诉阿茸：“看，这片土地之前全是黑色的菌丝，连草都长不出来，是你把污染吃掉了，现在它才能重新长出新的小草。如果没有你，这些地方现在还充满危险，大家根本不敢靠近。”
为了让他更直观地感受到力量的“善意”，我甚至从山林里找来一些无害的、生命力顽强的小型灵植，有开着小蓝花的蔓藤，有叶子像星星的小草，还有能结出酸甜小果子的灌木。
我把这些灵植种在石室门口的空地上，鼓励他尝试用最最微小的力量去滋养它们。
“就像浇水一样，”我蹲下身，示范给他看，我调动一丝微弱的灵力，轻轻拂过蔓藤的叶子，叶子瞬间变得更加翠绿，“一点点就好，不要用力，用心去感受它们的需要。它们渴了，你就给它们一点‘能量水’，它们就会长得更好。这不是‘控制’，是‘帮助’。”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
阿茸非常抗拒，第一次尝试时，他刚调动一丝力量，就因为太紧张而用力过猛，直接把那株星星草的叶子弄蔫了。
他看着蔫掉的叶子，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哭腔：“阿茸又搞砸了……连草都养不好……”他转身就想跑回石室，却被我拉住了。
“没关系，我们再来。”我没有责备他，只是重新摘了一片星星草的嫩叶，递到他面前，“你看，它只是暂时蔫了，只要你轻轻给它一点能量，它还会活过来的。不要怕，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失控的。”
在我的鼓励下，阿茸才重新尝试。
这一次，他格外小心，指尖微微颤抖着，调动一丝比刚才更微弱的力量，轻轻碰了碰蔫掉的叶子。过了一会儿，叶子竟然真的慢慢恢复了翠绿！
看到这一幕，阿茸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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