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疯子的赌局
死寂。
整个顶层办公室，静得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的声音。
“老先生”那张布满沟壑的脸，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浑浊的眼球里，第一次倒映出名为“惊骇”的情绪。他像一尊风化了千年的石像，僵在原地。
李伟握枪的手，稳如磐石，但额角滑落的一滴冷汗，出卖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枪口依旧指着叶澜的眉心，可他第一次觉得，这块冰冷的钢铁，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开枪，还是不开枪？这个念头，变成了一道无解的符咒，死死地锁住了他的扳机。
而被绑在椅子上的林悦，已经完全忘记了恐惧和哭泣。她怔怔地看着叶澜的背影，那个熟悉的、偶尔有些玩世不恭的背影，此刻却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平静之下，是足以毁灭一切的疯狂。
“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干涩、嘶哑的笑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老先生”笑了，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刮骨钢刀般的阴冷。他重新坐回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太师椅，手指在名贵的黄花梨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好一个‘焦土计划’，好一个同归于尽。”他盯着叶-澜，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藏品，“年轻人，你以为，我纵横资本市场半个世纪，会被这种虚张声势的恫吓吓住？”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狠厉：“你死了，你的计划或许会启动。但我告诉你，在我这栋楼里，在我的地盘上，我有至少三分钟的时间差来反应。三分钟，足够我让你的三百亿美金，变成一堆无法交易的乱码。而她，”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林悦，“会死在你的前面，死状，会比你想象的凄惨一百倍。”
这是最后的试探，也是最恶毒的攻心。
叶澜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甚至还有闲心，将嘴里那根棒棒糖棍子吐出来，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新的，慢悠悠地剥开糖纸。
“三百亿美金，是美金，不是津巴布韦币。”叶澜把新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它不是一个账户，而是分散在全球十七家顶级投行的、超过三百个独立的子账户。它的交易程序，也不是你以为的互联网产品，它的核心指令，早就刻录在了三颗不同的低轨通讯卫星上。除非你能同时炸了那三颗卫星，否则，谁也停不下来。”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老先生”的伪装。
“你的帝国，建立在杠杆之上。你的联盟，维系于利益之间。当恐慌来临，当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神’也流血了，你猜猜，你那些‘忠心耿耿’的盟友，是会帮你止血，还是会扑上来，第一个撕咬你的血肉？”
叶澜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你没有三分钟，老先生。从我倒下的那一秒开始，你的世界，就会进入倒计时。你可以赌，赌你的技术团队比华尔街那帮年薪千万美金的顶级程序员更厉害，赌你的盟友们对你的忠诚，能战胜他们对金钱的贪婪。你也可以赌……”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李伟的脸上。
“……赌你这位心腹，枪法真的那么准。万一他手一抖，没打中我的要害，让我多喘了零点一秒，那你的损失，可就不好估量了。毕竟，卫星信号的延迟，是以毫秒计算的。”
李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叶澜的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心里最敏感的地方。他是个杀手，不是神枪手，他无法保证一击毙命。
“老先生”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下了。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但这一次，主动权，已经彻底易手。
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你想要什么？”
这五个字，代表着一代枭雄的低头。
叶澜笑了。他知道，自己赢了。但他要的，远不止是带着林悦安全离开。他要在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帝国大厦上，亲手砸出一道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裂痕。
他站起身，没有先去看林悦，而是踱步到李伟面前，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压抑的呼吸。
“第一，让她走。”叶-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现在，立刻，马上。我要亲眼看着她走进电梯，安全离开这栋大楼。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我不介意看看三百亿美金放烟花是什么样子。”
“老先生”没有犹豫，对李伟使了个眼色。
李伟收起枪，走过去，面无表情地解开了林悦身上的绳索。林悦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踉跄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叶澜身后，一双又惊又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第二呢？”“老先生”问，他想尽快结束这场让他感到无比屈辱的谈判。
叶澜转过身，重新看向“老先生”，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得近乎天真的笑容。
“我要他。”
他伸出手指，指着刚刚解开林悦绳索的李伟。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林悦愣住了。
李伟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就连“老先生”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理解的错愕。
“你要他？”
“对。”叶澜点头，笑容不变，“你不是在搞‘猎巫行动’吗？不是怀疑联盟里有内鬼吗？赵四海不是告诉你，天晟资本的王胖子跟华尔街的人勾勾搭搭吗？这些消息，想必你已经派人去查了吧。”
他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魔鬼，一步步将“老先生”拖入他设下的逻辑陷阱。
“现在，你把你最信任的、知道你最多秘密的、也是你最锋利的一把刀——李伟先生，交给我这个‘敌人’。你猜猜，你的盟友们，会怎么想？”
叶澜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他们会想，连李伟都能被牺牲，那我们呢？他们会想，你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已经老糊涂了，为了一个空穴来风的‘内鬼’，自断臂膀。他们会想，你是不是已经不值得信任了。恐惧，是维系你联盟的纽带，可一旦这恐惧变成了对你本人的不信任，这条纽带，就会变成绞死你自己的绳索。”
“你……你这是在逼我！”“老先生”猛地站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指着叶澜的手都在发抖。
“不，我是在给你选择。”叶澜摊开手，一脸无辜，“是用你一个手下的忠诚，来换你整个帝国的安稳。还是为了保住你可怜的面子，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这笔账，您老人家纵横商海一辈子，应该比我算得清。”
“老先生”的目光，落在了李伟的脸上。
李伟的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主人，那个他追随了二十年，为他处理了无数脏活、手上沾满鲜血的主人。他的眼神里，没有哀求，只有一种等待判决的平静。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终于，“老先生”闭上了眼睛，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好……我答应你。”
李伟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叶澜满意地笑了。他走到林悦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别回头。”
林悦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叶澜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了。她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那部金色的电梯，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担忧的视线。
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一个赢了赌局的疯子。
一个输了所有的霸主。
还有一个，被当做赌注输掉的棋子。
叶澜走到李伟面前，嘴里叼着棒棒糖，像个街边的小混混，对着一个刚收的小弟。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处。”
说完，他不再看李伟，而是转身望向面如死灰的“老先生”，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
“至于你，老先生，别急着发火。游戏，才刚刚开始。”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叶澜走到门口，拉开门，回头一笑。
“‘焦土计划’的终止密码，我没有设置在任何程序里，它只在我的脑子里。所以，在我确认我的人，以及我自己，都绝对安全之前，你最好每天祈祷我能长命百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砰！”
门被关上。
下一秒，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巨响，那套价值连城的紫砂茶具，被“老先生”狠狠地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ps：一个背叛了主人的猎犬，会选择咬死旧主，还是会反噬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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