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脸上的笑容， 突然顿住了。
那股子能把天顶穿个窟窿的狂喜，被一盆无形的冰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
热气散尽，只剩刺骨的寒意。
整个主控制室里，方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张大彪和王根生等人脸上的激动也凝固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像是被人当头抡了一记闷棍。
趴窝？
他们未来的铁王八军团，还没出山，就得变成一堆动弹不得的铁疙瘩？
“林凡！”
李云龙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锈铁在摩擦，他猛地转身，一把揪住林凡的衣领。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他娘的……耍我？！”
“费了天大的劲，又是挖坑又是炸碉堡，把黑云矿给老子拿下来了！你现在告诉老子，咱们的铁王八只能跑五百公里？”
“五百公里！听着不少，可他娘的打起仗来够干个屁！”
“从这儿到太原一个来回就没了！”
“老子的坦克军团，就只能在咱这一亩三分地里转圈圈？那跟一堆废铁有什么区别！”
李云龙越说火气越大，唾沫星子喷了林凡一脸。
赵刚赶紧上前拉架：“老李！老李你先松手！有话好好说！你再晃，林凡的骨头都要被你晃散架了！”
“我他娘的还想把他脑子里的水给晃出来！”李云龙咆哮着，但手上的力道还是松了些。
他不是真的要对林凡怎么样。
他只是……急。
那种从云端狠狠摔进泥潭里的巨大落差，让他快要疯了。
林凡任由他发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地开口：“团长，我说了，这是一个坏消息，但不是一个绝境。”
“我们缺油，但这个世界上，有油。”
李云云喘着粗气，眼睛赤红：“废话！老子当然知道有油！小鬼子有，美国佬有！可咱上哪儿弄去？”
“不是弄。”
林凡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是找，然后，自己采。”
他转身走到全息沙盘前，手指在控制台上一阵操作。
沙盘上的地形图迅速缩小，从苍云岭地区扩展到整个山西，然后是整个华北。
“基地升级到t1之后，解锁了一个新功能。”
“地质资源勘探模块。”
林凡话音刚落，巨大的华北地形图上，骤然亮起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光点。
代表铁矿的红色，代表煤矿的黑色，还有代表铜矿的绿色……
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些，是整个华北地区，埋藏在地下的所有矿产资源。”
李云龙和赵刚瞬间被这幅画面吸引了过去，他们看着那些闪烁的光点，就像看到了一个被剥去了所有伪装的巨大宝库。
“那……油呢？”赵刚忍不住问道。
林凡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了两个区域。
一个，在陕北。
另一个，在冀中平原。
那两个区域，浮现出了一片片深褐色的光晕。
“这里，和这里。”林凡指着那两片光晕，“根据系统勘探，是整个华北地区，石油储备最丰富的两个地方。”
“尤其是这里，”他的手指点在了冀中平原上，“有一片储量惊人的浅层油田。以我们的技术，只要能占领那里，不出一个月，我们生产的柴油，就能让一整个装甲师跑到莫斯科去。”
李云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个叫“冀中平原”的地方。
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里，是希望！
是他铁王八军团能够纵横天下的命脉！
“他娘的……”李云龙喃喃道，“等老子把坦克造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冀中平原，给老子的铁王八找个大粮仓！”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虽然油还没到手，但至少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向。
那股子憋屈的火气一散，李云龙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让他魂牵梦绕的大家伙身上。
“油的事儿先放一边！”
他大手一挥，恢复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咧着大嘴催促道：“现在，给老子造坦克！老子要亲眼看着它从流水线上开下来！”
“没问题。”
林凡点了点头，在控制台上按下一个按钮。
“跟我来。”
一行人跟着林凡，离开了主控制室，乘坐一部高速升降梯，深入山体内部。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比团部大门还要厚重、还要巨大的合金闸门前。
“【t1兵工厂】。”林凡介绍道。
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合金闸门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李云龙和张大彪等人，再一次集体失声。
那是一个超乎他们想象极限的巨大空间。
高度超过五十米，面积比两个足球场还大。
无数粗壮的机械臂从穹顶和墙壁上垂下，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的触手。
地面上，一条条复杂的轨道纵横交错，几台无人驾驶的运输车悄无声息地滑行而过。
整个工厂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股冰冷的、高效的、令人心悸的工业力量感在弥漫。
李云龙咽了口唾沫，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阵仗。
这哪里是兵工厂？
这他娘的是阎王爷的炼钢炉吧！
“生产任务已确认。”
“单位：59式中型坦克。”
“开始生产。”
随着林凡在随身战术平板上确认指令，整个沉睡的工厂，瞬间苏醒！
嗡——
刺眼的电弧光芒在工厂深处亮起，高能激光切割机正在对一块厚重的特种钢板进行切割。
火花四溅，却没有发出一丝噪音。
紧接着，一条巨大的机械臂，精准地抓起切割好的钢板，将其放置在一个巨大的平台上。
“那是底盘装甲。”林凡在一旁解说。
张大彪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结结巴巴地问：“这……这就不用人敲了？”
在他印象里，造铁家伙，不得靠老师傅拿着大锤，叮叮当当地敲上半天？
“全自动化生产线，精度误差不超过0.01毫米，比全世界最好的工匠还要精准一百倍。”
话音未落，又有数条机械臂围了上来，它们的手臂末端，是高速旋转的焊接头。
嗤嗤嗤——
一道道蓝白色的焊缝，在钢板的接合处飞速延伸，完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履带、负重轮、车体侧裙板、首上装甲……
一块块巨大的钢铁部件，被不同的机械臂从仓库中取出，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却又井然有序的方式，飞快地组装着。
李云龙他们，就像一群闯进了神仙洞府的凡人，张着嘴巴，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技术，但他们看得懂。
一个钢铁巨兽的骨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这已经不是生产。
这是创造！
是魔法！
“炮塔总成开始吊装。”
一台巨大的龙门吊，从穹顶缓缓降下，吊起一个整体铸造、线条圆润的炮塔，稳稳地安放在车体的炮塔座圈上。
“安装主炮。”
一根长达五米多，散发着森冷金属光泽的100毫米线膛炮管，被另一条机械臂送入炮塔。
安装、调试、校准……
所有的工序，都在无声而高效地进行着。
李云龙的心跳，随着那个钢铁巨兽的不断完善，越来越快。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烧开了。
终于，随着最后一颗螺丝被自动拧紧，整个工厂的喧嚣，戛然而止。
冰冷的机械女声，再一次响起。
“生产任务完成。”
“59式中型坦克已下线。”
“正在开启一号闸门。”
在众人面前，那扇通往外界训练场的、更加庞大的闸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巨响，开始缓缓升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道越来越宽的缝隙。
缝隙中，透出外面刺眼的阳光。
吼——！
一声低沉的，不是被耳朵听到，而是被胸腔感受到的咆哮，猛地从门后传来！
那是柴油发动机独有的、充满力量的怒吼！
伴随着这声咆哮，脚下的地面，开始传来一阵轻微而清晰的震动。
咯吱……咯吱……
金属履带碾压着水泥地面，发出的沉重声响，像一柄重锤，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闸门越升越高。
一个庞大的、狰狞的、通体漆黑的轮廓，缓缓地，带着一股碾碎一切的压迫感，从门后的光影中，出现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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