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谢含烟倚在窗边软榻上,看似静养,实则已将周遭信息不动声色地摸了个清楚。
此处是盛京王朝,百年望族谢氏,诗礼传家,清流门第。族中子弟或入翰林修书,或任御史言事,更不乏封疆大吏,可谓手握文脉、深涉朝局。她的父亲谢承宇,官拜礼部侍郎,端方儒雅,却重声名胜过亲情;母亲周氏出身江南清贵世家,表面礼数周全,内里却性情凉薄,最是看重利益体面。
而她自己,虽为嫡出长女,却因自幼体弱多病,八字被认为冲克父母,不足十岁便被远远送至江南老宅将养,直至及笄之年才被接回京城。故而在这贵胄云集的盛京,她几乎毫无存在感,甚至比不上几位颇负才名的庶出妹妹。
更糟糕的是,眼下正逢宫中一年一度的“春风宴”。此宴由皇后亲自主持,名义上是赏春行乐、荟萃才俊,实则是为皇室甄选适龄秀女,或纳入后宫,或赐婚宗室子弟。
消息传来,谢府后院早已暗流涌动。几位妹妹皆请了名师加紧教导诗画琴艺,母亲周氏更是忙着打点首饰新衣,唯独她这嫡长女的院落,冷清得如同雪洞。
人人都道,谢家大小姐病骨支离,能撑到今日已属勉强,若真去了那明争暗斗、规矩森严的深宫,无异于送死。即便侥幸不被选中,也可能被随意指婚给某位年迈昏聩、妻妾成群的宗室王爷,从此锁于深宅,受尽磋磨。
这“春风宴”,于他人或许是登天梯,于她,却俨然成了催命符。
谢含烟靠在引枕上,目光掠过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白玉兰。阳光透过纤薄的花瓣,几乎照得见脉络。
她岂能坐以待毙?
既然老天让她重活这一遭,从现代一个小小的文学编辑变成这世家嫡女,她就绝不能白白浪费这身份和机会。深宫固然险恶,但若运用得当,未尝不能搏一个锦绣前程;嫁入宗室虽是下策,但若操作得法,亦可谋一个安稳富贵。
关键在于——她必须在这场万众瞩目的春风宴上,博得一线生机,夺回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然而,谈何容易?
盛京贵女,个个非等闲。有自幼精通音律、一曲动京华的,有工于诗词、文采斐然的,更有貌若天仙、舞姿倾城的……她一个病弱多年、几无才名在外的嫡女,拿什么去争?
谢含烟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原主那些模糊破碎的记忆,而是她作为现代文学编辑时,熬过的无数个深夜,审阅过的成千上万部书稿——宫闱秘辛、权谋算计、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些她曾烂熟于心、甚至能倒背如流的文字与智谋,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那些曾只存在于纸上的知识,如今,就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一个清浅却坚定的弧度。
既然无人看好,无人依靠,那她便靠自己。
就让这满京城的人都看看,他们口中那个命不久矣、苍白无用的“病美人”,如何在这春风宴上,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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