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含烟慢慢站起身,素色的裙摆扫过蒲团,带出一丝轻响。她走到案几旁,抬手将被划破的宣纸轻轻抚平,随后才转过身,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卷小小的绢布。那绢布约莫手掌大小,用天青色的丝线紧紧缠绕着,丝线打了个复杂的同心结,显然是被精心保管着。她双手捧着绢布,缓缓递到景帝面前,目光清澈而坚定:“陛下,臣女的父亲一生为国,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分不臣之心,臣女信他。至于外面的风雨…… 臣女这里,或许有一把能遮雨的伞。”
景帝的怒火被她这平静的语气压下去几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盯着那卷绢布,见谢含烟的指尖稳稳托着,没有丝毫颤抖,便伸手接了过来。绢布的质地柔软,带着她袖中的温度,与他掌心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他用指尖解开那同心结,丝线缠绕了三圈,每解开一圈,他心中的疑惑便深一分 —— 这小小的绢布,能有什么力量挡得住华家掀起的风暴?
待丝线完全解开,景帝展开绢布,只见上面是用炭笔写就的蝇头小楷,字迹潦草却清晰,显然是匆忙写就。他凑近长明灯,逐字逐句地读下去,起初只是眉头微蹙,读到 “兄长可放手去做,大事若成,吾儿登基之日,必不忘兄长从龙之功” 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滞,指尖开始微微颤抖;当读到 “若事有变,当效仿玄武门旧事,君侧之位,唯有能者居之” 时,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指尖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落款处,是一个小小的 “华” 字 —— 那是华妃的笔迹!他曾在华妃早年的请安折上见过这字迹,虽如今潦草了许多,却依旧能认出那独特的收笔方式。
废帝,立新君!效仿玄武门之变!
若是说华文在朝堂上的奏报是狂风骤雨,能搅乱朝堂的平静,那么这封密信,便是足以将整个王朝掀翻的雷霆霹雳!景帝握着绢布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绢布的边角被他捏得发皱,炭笔的字迹也因他的动作晕开了几分。他的脸色先是涨得通红,像是被怒火灼伤;随后又迅速转为煞白,连唇色都失去了血色;最后,一种夹杂着暴怒与屈辱的青紫,从他的耳根蔓延到脸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却又被极致的愤怒支撑着,死死攥着那卷足以致华家于死地的密信。
他眼中最后一点对华妃的旧情,此刻被这封密信烧得干干净净。想起往日里华妃的柔顺与讨好,想起她屡次在后宫针对谢含烟的小动作,想起她兄长华文手握兵权后的骄横 —— 原来这一切都是伪装!他们兄妹二人,早已暗中谋划着谋逆之事,想要将他的江山、他的子嗣,都踩在脚下!滔天的杀意从他眼底喷涌而出,连殿内的檀香都仿佛被这杀意染得冰冷。
“好…… 好一个华妃!好一个华家!” 景帝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他猛地回头,看向站在案几旁的谢含烟 —— 她依旧平静地站着,素色的宫装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眼神清澈得像一汪秋水,仿佛只是呈上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而非足以颠覆朝局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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