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收好秦明远的名片，将其视为一件或许有用但暂时无需多虑的工具。他换下制服，准备从员工通道离开。此时已近深夜，通道里灯光昏暗，只有远处传来KtV主体建筑的隐约喧嚣。
就在他走向后门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新来的‘金牌服务员’吗？这么快就下班了？”
林墨转头，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梳着油头、穿着稍显紧绷西装的男人靠在墙边，手里夹着烟，正是负责这片区域的领班，姓刘。这人平时就喜欢对新人呼来喝去，尤其看不惯林墨这种沉默寡言但似乎总能得到客人好评的。
林墨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刘领班，我的排班时间到了。”
刘领班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林墨，目光在他放名片的制服口袋位置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他刚才隐约看到秦先生似乎和这小子说了几句话，还递了什么东西。秦先生可是连经理都要小心招待的贵客，这穷学生凭什么？
“时间到了？”刘领班嗤笑一声，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林墨，“我看你是攀上高枝，心思活络了吧？别以为得了哪个客人两句好话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后台仓库刚到了一批酒水，你，去帮忙清点入库再走。这是工作安排！”
他刻意加重了“工作安排”几个字，显然是在滥用职权刁难。清点入库是晚班保洁和仓库管理员的事情，而且数量庞大，一个人干完至少需要一两个小时。
林墨看着刘领班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眼神微冷。他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但直接冲突也非上策。
“好的，刘领班。”林墨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应下，然后转身朝着仓库方向走去。
刘领班看着他“顺从”的背影，得意地哼了一声，掐灭烟头，也晃悠着跟了过去，打算亲自“监督”，顺便再找点茬。
仓库位于地下二层，空间很大，堆满了成箱的酒水和各类物资，灯光不算明亮，空气里弥漫着纸箱和灰尘的味道。几名晚班保洁正在角落整理清洁工具，看到刘领班和林墨进来，都低下头加快了动作。
刘领班大喇喇地拉过一个空箱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指着堆在通道中央的几十箱新到的啤酒：“就这些，品牌、数量，都给老子核对清楚了，登记到册子上。错一个数，扣你一天工资！”他拍了拍旁边桌上的一个硬皮登记本。
林墨没说话，走到那堆酒箱前，拿起登记本和笔，似乎准备开始工作。
刘领班满意地看着，正准备再训斥几句，眼角余光却瞥见墙角立着的一个半人高的金属清洁推车，车上放着几个盛满脏水的塑料桶，还有一个连接着长长电线的、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擦地机。
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冒了出来。他悄悄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清洁车旁边，伸手想去扳动那擦地机的开关，打算让它突然启动，撞向正在低头核对的林墨，就算撞不伤，也能溅他一身脏水，好好羞辱他一番。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开关的瞬间——
异变突生！
那沉重的擦地机仿佛自己有了生命，猛地向前一窜！但不是撞向林墨，而是底盘猛地调转方向，带着“嗡”的一声沉闷电机启动声，朝着正坐在箱子上、毫无防备的刘领班直冲过去！
“我操！”刘领班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箱子上跳起来想躲。
可他动作慢了半拍，也可能是过于惊慌，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后仰去！
“哐当！哗啦——！”
他正好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一个敞着口的、用来浸泡脏抹布的大水桶里！桶里的污水瞬间淹没到他胸口，冰冷滑腻的触感让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这还不算完，那失控的擦地机仿佛认准了他，调整方向，对着他坐在桶里的双腿就碾了过去！
“啊！我的腿！停下！快停下！”刘领班在水桶里手舞足蹈地挣扎，污水四溅，模样狼狈到了极点。擦地机的滚刷无情地碾压着他的小腿和脚踝，虽然不至于骨断筋折，但那沉重的压力和旋转的刷毛也够他受的。
角落里的保洁们都惊呆了，想笑又不敢笑，赶紧低下头肩膀耸动。
而此刻，林墨依旧站在那堆酒箱前，手里拿着登记本和笔，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错愕。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刘领班靠近清洁车的那一刻，他已经悄然隐身，并在对方伸手时，轻轻“帮”了那擦地机一把，调整了它的冲撞方向。
看着在水桶里惨叫挣扎、浑身湿透污秽的刘领班，林墨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他放下登记本和笔，快步（但并非惊慌）上前，看似手忙脚乱地去拉扯那擦地机的电源线，实际上脚尖却几不可察地再次轻点了一下机器的控制杆。
擦地机又往前拱了一下，才“恰好”被林墨拔掉电源，停了下来。
“刘领班，您没事吧？这机器……好像有点故障。”林墨“关切”地问道，同时伸手想去扶他。
“滚开！别碰我！”刘领班气得浑身发抖，在水桶里扑腾着，好不容易才在闻声赶来的另一个领班帮助下，从冰冷污浊的水桶里爬出来。他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裤和皮鞋上沾满了污渍和抹布碎屑，头发也乱了，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比落汤鸡还要狼狈十分。
他指着那台已经停止的擦地机，又指着林墨，气得嘴唇哆嗦，想说这是林墨搞的鬼，可众目睽睽之下，林墨离得那么远，根本没人碰到机器！难道真是机器自己故障？
“你……你……”他“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感受到周围保洁和其他闻讯而来的员工那压抑着笑意的目光，这比身体的难受更让他羞愤欲死。
林墨站在一旁，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无辜”和“后怕”，心里却冷冷一笑。
想刁难我？
那就先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吧。
他不再理会气得几乎冒烟的刘领班，对赶来的另一位领班平静地说道：“李领班，刘领班好像需要帮助。仓库的清点工作，还需要我做吗？”
那位李领班看着刘领班的惨状，又看看镇定自若的林墨，心里跟明镜似的，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林墨你先下班吧，这里我们来处理。”
“好的，那我先走了。”林墨微微点头，从容地转身，离开了这片混乱的仓库。
身后，还隐约传来刘领班气急败坏的咆哮和众人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这场无声的解围，干净利落，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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