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霆离去后,书房内重归寂静。
贺归轩本想将最后几份关于工区疫病防控的总结批阅完毕,但连日的身心俱疲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
‘好困……以前当牛马还不耽误睡觉,现在当皇帝反倒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白日的万民呼喊还在耳畔嗡鸣,夜间与林宥霆那短暂却莫名缓和的气氛更让她心绪微乱。
【主人,监测到您情绪值+100,您可以劳逸结合嘛!事情总能做完的】
‘嗯,说的对,那我把这个整理完,就先睡会算了,剩下的明天再弄。扛不住了……’
烛火噼啪,映着她越发沉重的眼皮。
笔尖在奏折上划出的字迹开始歪斜、模糊。
她强撑着又写了几行,终是抵不住那排山倒海的倦意,握着朱笔的手渐渐松了力道,脑袋一歪,轻轻枕在了摊开的奏折上,沉沉睡去。
夜渐深,一份需要紧急用印的文书让林宥霆去而复返。
见福海公公并未在门口守夜,他轻叩房门,内里却并无回应。
‘皇上没在里面么?’
犹豫片刻,想了想着急下发的文书,他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扉。
入目的景象让他脚步瞬间滞住。
烛光下,贺归轩伏在案上,已然熟睡。
她侧着脸,呼吸清浅均匀,长睫如蝶翼般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平日里那双或慵懒、或锐利、或藏着无尽心事的眸子此刻紧紧闭合,显得毫无防备。
几缕碎发垂落在她光洁的额侧,随着呼吸微微拂动。
一只手还松松地搭在笔杆上,指尖沾着些许未干的朱红。
她睡得那样沉,连他进来都未曾察觉。
宽大的书案衬得她的身影有些单薄,那身玄色常服也掩不住眉宇间深深的疲惫。
林宥霆站在原地,一时忘了来意。
‘这……’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归轩。
褪去了帝王的威仪,敛去了所有的伪装,只剩下最纯粹的、因极度疲倦而显露的脆弱。
灯火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轮廓,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宁静与……柔和。
与他记忆中那个声色犬马、荒唐无度的昏君,判若云泥。
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被这毫无防备的睡颜轻轻触动了。
鬼使神差地,他的目光落在旁边一张铺着的薄毯上。
‘夜深露重,她这般睡着,怕是会着凉。’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放轻脚步,走上前,伸手取过了那张薄毯。
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这一室静谧。
他拿着毯子,站在案前,只需俯身,便能将这份温暖盖在她身上。
距离如此之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纤长的睫毛,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
一股极淡的、不同于熏香的清冽气息萦绕在鼻尖。
他的手悬在半空,毯子的一角几乎要触到她的肩头。
就在这一刹那,理智如同冰水般骤然浇下!
‘我在做什么?’
‘眼前之人是君,我是臣。我怎么能……’
眼前之人,是那个曾对他做出轻浮之举、让他深感厌恶的皇帝。
眼前之人,身上藏着太多无法解释的谜团,行为举止诡异莫测。
这不合礼数,更逾越了界限。
他若真将毯子盖上去,明日她醒来察觉,又会如何想?
是认为他心怀不轨,还是……?
那日醉酒后轻佻的话语、勾住他肩膀的温度,后来在房中她调戏的举动,隔着衣物揉捏他的肌肤时的异样感,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让他的指尖猛地一颤。
悬停的手如同被烫到般骤然收回。
他紧紧攥住了手中的薄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不能。
不可以。’
若是被她知道还指不定又要怎样戏耍调戏自己。
他眸中瞬间恢复了清明,甚至比平日更冷几分。
那刚刚泛起的一丝涟漪被强行压回深潭,只剩下翻涌的复杂与自我告诫的冷硬。
他深深看了那熟睡的人影一眼,最终,将薄毯轻轻放回原处,仿佛从未动过。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步履比来时更轻,却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决绝,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并轻轻带上了门。
门外,夜风清冷,拂面而来,让他有些躁动的心绪渐渐平复,只剩下愈加深蹙的眉头,和眼底一片化不开的凝重与迷茫。
书房内,烛火依旧跳跃,温暖地笼罩着伏案沉睡的人。
贺归轩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对刚刚发生在咫尺之间、那短暂而克制的心澜,一无所知。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开局性转,丞相他对朕图谋不轨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