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虚指尖轻捻，取了些银子装入钱袋收入怀中，余下的让下人送到福来客栈。他将钱袋收入怀中时，能感受到布料摩擦肌肤的细微触感，就像剑鞘摩挲剑柄的那种熟悉感觉。
窗外，墨龙正悠闲地啃食着青草。它时而低头用牙齿轻轻扯断草茎，时而甩动尾巴驱赶飞虫，马蹄偶尔磕碰到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它油亮的黑色鬃毛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公子，这一千两...王掌柜站在柜台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边缘。他搓着手，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喉结上下滚动，可需要小的帮您存到钱庄？福来客栈与裕丰钱庄素有往来，利息...
李凌虚微微摇头，目光越过客栈大门，落在街角那个熟悉的位置。昨日被赵世子马鞭抽中的摊贩正佝偻着背，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微微颤动。老人布满皱纹的双手正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被踩烂的蔬菜，枯黄的菜叶和破损的菜筐散落一地。身旁的小孙女约莫七八岁年纪，穿着打补丁的衣衫，怯生生地拉着老人的衣角，明亮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不必了。李凌虚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布袋是用深褐色的粗麻编织而成，上面还留着几处细小的线头。他倒出数十两银子，银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王掌柜，烦请您跑一趟，将这些银子交给那位卖菜的老丈。
这...王掌柜一愣，随即恍然，目光转向街角，是昨日被赵世子...
正是。李凌虚系好钱袋，动作从容不迫。他能感觉到袖中的玉符微微发烫，就像昨夜星辰运转时那种温暖的感觉。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王掌柜连忙应下，小心翼翼地收好银子。李凌虚转身走向窗边，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某种韵律，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曲子。那节奏与昨夜星辰运转的轨迹暗合，就像剑修调息时呼吸的频率。墨龙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绪，抬头发出一声温和的嘶鸣，马鬃在晨风中轻轻飘动。
片刻后，王掌柜匆匆返回，脸上带着几分诧异：公子，您猜怎么着？那老丈起初还不肯收，说不能平白无故要公子的钱。小的好说歹说，他才收下，还一个劲儿地念叨好人自有好报
李凌虚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窗外，那对祖孙正小心翼翼地将银子包好。老人颤抖的手指捏着银锭，眼中泪光闪烁。小女孩仰起头，用脏兮兮的小手为老人擦去眼角的泪水。
对了，公子。王掌柜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赵世子方才派人来问，何时再去赌一把...小的没敢应，直接回绝了。
李凌虚淡淡道：告诉他们，李某对赌局已无兴趣。
正说着，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小二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衣衫不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好了！赵世子带人把卖菜的老丈摊子砸了！说...说公子故意施舍，是在羞辱他！
李凌虚神色不变，指尖却微微收紧。他能感觉到袖中的玉符温度骤然升高，就像剑在鞘中发出嗡鸣。墨龙猛地抬头，鬃毛炸起，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前蹄不安地刨动着地面。
无妨。他轻抚马颈，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孩子。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我带你一起去看看。
片刻后，李凌虚骑着墨龙缓步来到街角。阳光照耀下，赵世子正站在一片狼藉中，身后跟着五六个家丁。那些家丁个个身材魁梧，腰间配着棍棒。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菜筐和烂叶，几片菜叶粘在赵世子华贵的锦靴上，显得格外刺眼。
那老丈和小孙女缩在一旁，满脸惊恐。老人颤抖的手紧紧护住孙女，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小女孩紧紧抓着老人的衣角，把脸埋在他破旧的衣衫里。
哟，李公子来了。赵世子冷笑一声，目光阴鸷。他故意用靴子碾碎一片菜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怎么，心疼你的被人破坏了？
李凌虚翻身下马，墨龙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他能感觉到马儿温暖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他缓步走到老丈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这布包是用深蓝色的粗布缝制，针脚细密，还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老人家，这是李某的一点心意。他将布包递过去，莫要与那些小人计较。
老丈颤抖着接过布包，浑浊的眼中满是感激。他枯瘦的手指捏着布包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公子大恩，老朽没齿难忘...
赵世子见状，脸色铁青。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身出鞘时发出刺耳的声：少他娘的说教！今日就让你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场！
家丁们一拥而上。李凌虚却站在原地未动，只是轻轻拍了拍墨龙的背。黑马会意，仰天长嘶一声，猛地扬起前蹄。马蹄铁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溅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金色的弧线。
大胆！一声厉喝突然传来。
只见王掌柜带着十几个客栈伙计手持木棍冲了出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将赵世子等人团团围住。更远处，几名身着官服的差役正快步赶来，腰间的佩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赵世子，您又闹事了吧？为首的差役冷笑道，目光锐利如刀，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世子脸色大变，狠狠瞪了李凌虚一眼：算你狠！咱们走着瞧！说罢，在家丁的簇拥下狼狈离去。临走时还不忘用剑鞘踢翻一个菜筐，烂菜叶溅得到处都是。
待众人散去，老丈拉着孙女深深一揖：公子大恩，没齿难忘...
李凌虚扶起二人，温声道：老人家不必多礼。这世道，总要有人为弱者说句话。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菜叶，忽然从怀中取出几枚铜钱，这些钱，给孩子买些糖吃吧。
小女孩怯生生地接过铜钱，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老人颤抖着声音道：老朽...老朽给公子磕个头...
使不得！李凌虚连忙扶住老人。他能感觉到老人瘦骨嶙峋的手臂，就像风中摇曳的枯枝。
墨龙步伐轻快，不时低头蹭蹭主人的手臂。它的鬃毛在阳光下闪烁着黑色的光泽，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师父，李凌虚轻抚马颈，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剑鸣般清晰，弟子似乎...真的开始明白红尘炼心的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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