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彻底亮了起来。
灰白色的光线逐渐变得明晰。
透过窗帘的缝隙。
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斜斜的光带。
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卧室里。
白玉终于沉沉睡去。
经历了一夜紧绷的守候。
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只是眉头依然微微蹙着。
仿佛在睡梦中。
仍未能摆脱那份如影随形的惊惧。
白羽没有睡。
他静静地侧卧着。
凝视着白玉沉睡的容颜。
目光如同最轻柔的羽毛。
拂过对方微颤的眼睫。
略显苍白的脸颊。
和那双即使睡着。
也依旧下意识蜷缩着的手指。
他的眼神复杂。
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怜惜。
以及一种深沉的、近乎痛楚的温柔。
他伸出手。
极其缓慢地。
用指尖虚虚描摹着白玉脸颊的轮廓。
不敢真正触碰。
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昨夜的金属轻响。
依旧在他脑中回放。
那不是错觉。
他几乎可以确定。
有什么东西。
或者说。
有什么人。
曾在那扇门外停留。
试探。
或许。
还做了些什么。
他轻轻掀开被子。
动作放缓到极致。
赤脚下地。
冰凉的地板刺激着脚底的神经。
让他更加清醒。
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滑出卧室。
轻轻带上门。
客厅里。
晨光熹微。
一切都保持着昨夜他们离开时的模样。
暖黄的落地灯还亮着。
散发着虚假的暖意。
毛毯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笔记本也依旧摊开在茶几上。
他走到门边。
目光如炬。
仔细检查着门锁。
锁孔。
门框的边缘。
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痕迹。
没有明显的撬动。
没有划痕。
一切看起来完好如初。
但这并不能让他安心。
对方既然能做到无声无息地切断绿萝叶片。
自然也有能力做到不留痕迹地试探门锁。
他走到窗边。
再次将窗帘拉开一道细缝。
目光越过清晨安静的街道。
投向对面那栋楼。
那个熟悉的窗口。
窗帘依旧紧闭。
像一只沉睡的、却随时会睁开的怪兽的眼睛。
在它下面。
这个他们称之为“家”的空间。
似乎也不再那么绝对安全。
一种无形的压力。
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
缓慢地。
却不容抗拒地。
漫溢上来。
他回到卧室门口。
轻轻推开门。
白玉还在睡着。
姿势几乎没变。
只是那只原本蜷缩的手。
无意识地伸向了他刚才躺过的位置。
像是在睡梦中。
也在寻找那份缺失的依靠与温度。
这个细微的动作。
像一根针。
精准地刺中了白羽心脏最柔软的部分。
他走回床边。
没有立刻躺下。
而是坐在床沿。
伸出手。
轻轻握住了那只寻求着什么的、微凉的手。
白玉在睡梦中仿佛有所感应。
手指动了动。
然后自然而然地。
与他的手指交缠。
紧紧相扣。
力道不大。
却带着一种全然的信赖与依赖。
白羽低下头。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
因连日来的警惕和准备而略显粗糙。
白玉的手则纤细白皙。
指节分明。
此刻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被他的手指温柔包裹。
形成一种鲜明而和谐的对比。
一种无声的誓言。
他用拇指的指腹。
轻轻摩挲着白玉的手背。
感受着那细腻皮肤下温热的血流。
和平稳的脉搏。
这微弱的跳动。
却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去面对窗外的一切阴霾与未知。
阳光又明亮了一些。
透过窗帘的缝隙。
悄悄爬上床沿。
勾勒出他们交握双手的轮廓。
在明亮的光线下。
昨夜残留的恐惧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尽管伤痕仍在。
尽管威胁未除。
但这紧紧相扣的十指。
成了这个清晨。
最坚实。
也最温暖的锚点。
将他们牢牢系在一起。
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
未知的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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