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马车在阮府侧门悄然停下。
青黛扶着几乎脱力的阮雪蘅下车,一路心惊胆战,直到踏入蘅芙苑的月洞门,才腿软地松了口气。
“小姐,您……”
“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阮雪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醒。
门被带上,屋内烛火摇曳。阮雪蘅缓缓摊开手心,一枚冰凉的金属物硌着掌心。
腰牌被血污浸染,却依旧能辨认出上面浴火苍鹰的图腾,以及一个残缺的“宸”字。
玄鹰卫……宸……
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琥珀色凤目,再一次浮现在她脑海中。
前世,她曾听凌清安醉酒后提及,当朝最不能惹的,便是那位生母成谜、深居简出的三皇子,墨景宸!他的眼,正是这般独一无二的琥珀色!
“是他!竟然是他!”
阮雪蘅心跳猛然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与兴奋!
前世凌清安投靠的大皇子,与三皇子墨景宸向来是死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不仅是复仇的刀,更是她和弟弟阮怀瑾安身立命的盾,是舅舅家商路能够长久兴盛的擎天巨擘!
她又想起前世那场天灾,酷暑后的洪涝与瘟疫。凌清安正是借此机会,举荐妖人,以“神药”为大皇子收揽民心,立下汗马功劳。
“这一世,这天大的功劳,我要从你手里,血淋淋地抢过来!”
阮雪蘅眼中闪过狠厉的精光,将腰牌与那块玄鹰卫令牌一同妥帖收好。这一夜,她几乎未眠,在心中将所有计划反复推演,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蘅芙苑的门就被人“砰”地一声粗暴推开!
阮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翠柳,脸上带着假笑,语气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大姑娘,老夫人请您即刻去瑞鹤堂!府里主子们都在等着您给个交代呢!”
“交代?”阮雪蘅正在梳妆的手一顿,从镜中看向来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啊,是该有个交代了。”
她不紧不慢地簪上最后一支素银簪,理了理衣襟,在一众丫鬟婆子幸灾乐祸的注视下,随着翠柳向瑞鹤堂走去。
晨光熹微,穿过抄手游廊,她的心却如一汪寒潭。
刚跨进瑞鹤堂的门槛,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便扑面而来。
上首,阮老夫人沉着脸,手中那串鎏金佛珠捻得飞快,显然已是怒火中烧。左侧,叶云嫣得意洋洋地依偎在母亲阮令仪身侧,眼角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右侧下首,二叔阮临舟与二婶江氏端着茶碗,一副专心看戏的模样。而她的父亲阮临渊,则局促地立在老夫人身侧,满脸懦弱与为难。
“跪下!”
阮老夫人猛地一拍桌案,茶盏在托盘中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她死死盯着阮雪蘅,厉声质问:“我问你,昨日你为何直到亥时方归?说!是不是去私会哪个野男人了!”
话音刚落,叶云嫣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声音尖利又委屈:“祖母,您是不知道!表姐昨日回府时,我亲眼看见她衣衫不整,发髻都乱了,身上还带着一股子……一股子男人的味道!定是与人苟合,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
“不知廉耻的东西!”阮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阮雪蘅的鼻子怒喝,“我们阮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来人!
给我把这个伤风败俗的孽障拖去祠堂,重打三十大板!然后禁足!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发难,阮雪蘅却不退反进,非但没有跪,反而迎着阮老夫人淬火的目光,发出了一声轻笑。
“呵。”
这声笑,比骂人还刺耳。
“你笑什么!”阮老夫人怒道。
“我笑我们阮家,真是好家风。”阮雪蘅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叶云嫣身上,“妹妹真是好眼力,离了八丈远,都能闻到我身上的‘男人味’。
不知妹妹是鼻子比狗还灵,还是说……你对这味道,本就熟悉得很?”
“你……你胡说八道!”叶云嫣被戳中心事,脸色瞬间涨红。
“我胡说?”阮雪蘅笑意更冷,她从袖中取出一物,却不是什么玉佩,而是一本经书。
“昨日是母亲生祭,雪蘅去了城西的慈安寺,为母亲点长明灯,通宵抄录了这本《地藏经》,祈愿母亲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寺中上百名香客,还有住持慧能大师,都可以为我作证。”
她顿了顿,目光陡然转向一脸错愕的姑母阮令仪,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倒是姑母!母亲临终前曾再三嘱托,每年她的生祭,需将她生前最爱的那串伽楠香念珠送去慈安寺,请高僧开光加持。前日我路过姑母房中,还无意间瞥见那串念珠被您当作战利品,摆在多宝阁最显眼的位置!怎么?拿着亡嫂的遗物炫耀,您心里就那么痛快吗?!”
“我……我只是替你保管!”阮令仪脸色煞白,惊慌失措。
“保管?”阮雪蘅步步紧逼,声音愈发凌厉,“保管到母亲的嫁妆单子上,那对价值连城的冰种翡翠镯子,会出现在云嫣妹妹的手腕上?保管到母亲陪嫁的几间铺子,账目年年亏空,银子却都进了你们母女的口袋?祖母!姑母!你们吃我母亲的血,喝我母亲的肉,如今还要往我身上泼这种脏水,毁我清白,是想把我逼死,好彻底霸占我母亲的一切吗?!”
这一席话,如同一道道惊雷,炸得满堂死寂!
叶云嫣尖叫道:“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阮雪蘅猛地将那本经书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她眼中燃着疯狂的火焰,声音是毁天灭地的决绝:
“好!今日我便让大家看看,究竟是谁血口喷人!元嬷嬷!青黛!去,把库房的门给我打开!把母亲的嫁妆箱子,一箱一箱,全都抬到这院子里来!我倒要当着全府主子的面,一件一件地点清楚!看看这些年,究竟有多少硕鼠,啃食了我母亲的骨血!也请祖母做个见证,看看您疼爱的好女儿、好孙女,是如何将一个‘孝’字,践踏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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