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将计就计，迷雾深锁
斜对面茶馆旁那辆沉默的马车，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其窥视的目光让刚刚经历过生死危机的逍遥坊众人，刚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老陈的死因线索指向“赵”字玉佩，更让这辆马车的出现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色彩。
“是周富商的人？还是那个赵老板派来的？”石虎透过门缝，死死盯着那辆马车，声音低沉充满杀气。老陈的仇，他一刻未忘。
林凡示意他稍安勿躁：“沉住气。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他们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那我们不妨让他们‘知道’一些。”
一个“将计就计”的计划在林凡脑中迅速成型。对方不是好奇他们关门在做什么吗？那就给他们看想看的。
他吩咐小七和伙计，明日开始，恢复点心铺的正常营业，但刻意显得原料有些“紧张”，点心种类减少，数量也控制。同时，让石虎继续去收购劣质粗盐，但动作要更“鬼祟”一些，甚至可以故意在某个小盐贩那里制造一点“争执”，抱怨盐质太差、价格还涨了，演出一副为原料焦头烂额的假象。
而真正的核心——已经成功的劣质盐提纯工艺，则转入更隐蔽的地下，只在深夜进行，所有参与人员严格保密。
逍遥坊的“正常”营业，果然引起了对面马车的注意。一连几天，那辆马车都会在固定时间出现，停留一两个时辰后离开。对方很谨慎，车上的人从未露面。
这天，钱不语在整理账目时，发现了一个细微的异常。一位之前通过王珩夫人介绍过来、购买过几次高端点心的李府管家，这次来采买时，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林东主，听闻您这儿之前有种极好的‘雪花盐’，不知近来可还有？我家老爷甚是惦念。”
这个问题本身不算突兀，但钱不语心思缜密，注意到这位管家问话时，眼神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了通往后院的门帘，而且，他付账用的碎银子里，混着一枚成色较新、边缘锐利的银角子，与市面上常见的磨损严重的银块略有不同。
钱不语不动声色地应付过去，回头立刻将这一发现告诉了林凡。
“李府管家？”林凡皱眉。李府是京中一个中等官员，与王珩家算是世交，之前并无异常。是单纯的好奇，还是也被某些人利用了？那枚特别的银角子，是巧合，还是某种标记？
“看来，对方的手段比我们想的更迂回。”林凡沉吟道，“不仅正面监视，还想从我们的客户身上下功夫。”
他让钱不语下次这位李府管家再来时，故意透露一点“消息”，就说东主正在设法从特殊渠道搞一批优质原料，但困难重重，价格飞涨，雪花盐短期内恐怕难以恢复供应，言语间要流露出适当的焦虑和无奈。
又过了两日，石虎那边带来了新的消息。他按照林凡的吩咐，故意在一个盐贩那里演戏时，发现有两个生面孔在远处观望。等他“沮丧”地离开后，那两人立刻上前与盐贩交谈，似乎是在打听他买了什么、买了多少。
“看来，他们确实在密切关注我们的原料来源。”石虎冷笑道，“东主，要不要我把那两个盯梢的揪出来？”
“不必。”林凡摇头，“让他们看，让他们打听。他们越是把注意力放在劣质盐上，对我们越有利。”真正的杀手锏，是已经攻克的技术难关，而非原料本身。
然而，就在林凡以为局面暂时可控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来人是王珩身边的一个长随，神色匆匆，递给林凡一封王珩的亲笔信。信上内容让林凡心头一沉。王珩在信中语气罕见地凝重，说他近日听到一些风声，有御史似乎在暗中收集逍遥坊“勾结漕帮、扰乱盐法”的“罪证”，虽未指名道姓，但明显意有所指。王珩提醒林凡近期务必谨慎行事，莫要授人以柄，并婉转询问林凡是否在某些事情上得罪了人。
御史？扰乱盐法？林凡立刻意识到，这是对方升级了打击手段！从商业打压、暴力威胁，上升到了利用官面力量！如果真被御史盯上，扣上“扰乱盐法”的帽子，即使有王珩乃至九王爷的背景，也会非常麻烦。
这绝不是永昌盐号一个商号能做到的，背后必然有更深的官场势力插手了。是周富商和赵老板动用的人脉？还是之前安远侯府那条线上衍生出的敌人？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商业上被围堵，原料渠道被监视，客户被渗透，现在连官面上的打击都来了。林凡感觉逍遥坊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他将王珩的来信烧掉，面色凝重地对石虎和钱不语说：“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对方开始动用官场力量了。”
石虎怒道：“这帮狗官！定是收了黑钱！”
钱不语则相对冷静：“东主，御史参奏，需有实证。目前我们并未公开售盐，点心铺生意也合法合规。他们能抓的把柄不多。当务之急，是确保所有环节干净，尤其是账目和往来凭证，不能有任何疏漏。”
林凡点头：“钱先生说得对。从今日起，所有账目更加谨慎，与漕帮相关的任何联系彻底切断。石大哥，原料采购再分散些，尽量用生面孔，现金交易，不留痕迹。”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眼神锐利：“他们越是想把我们逼上绝路，我们越是要沉住气。既然官面上来了，那我们就好好跟他们玩一玩这‘规矩’内的游戏。”
然而，林凡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对方动用御史，说明已经有些不耐烦，想快刀斩乱麻。但他们真正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仅仅是雪花盐的秘方？还是说，自己这个“林默”的身份，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更深层次的怀疑，与安远侯府、甚至与九王爷的关联开始暴露？
当晚，林凡独自在后院检查新一批提纯的雪花盐时，一枚用细绳系着的小石子，突然从墙外丢了进来，落在他的脚边。石子上绑着一小卷纸条。
林凡心中一动，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迅速捡起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
“漕帮线人死前，曾言‘赵有鬼，盐场账……’后面字迹模糊难辨。”
纸条没有落款，字迹仓促，像是冒着极大风险传递出来的。
林凡握着这张突如其来的纸条，心跳加速。这证实了老陈的死与“赵”有关，而且提到了“盐场账”！这会不会与母亲留下的线索、与安远侯府的秘密有关？
这神秘的报信人是谁？是敌是友？这残缺的信息，是救命稻草，还是另一个诱人深入的陷阱？林凡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越收越紧、迷雾重重的大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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