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叹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名为“死寂”的湖泊。
整片第九重天的灰色虚空，开始扭曲。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在这片宇宙坟场的幕后，搅动着万古不变的规则。
嗡——！
虚空的尽头，那片最深邃的黑暗之中，亮起了一点灰光。
紧接着，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孤寂的灰色王座，自虚空深处，缓缓升起。
那王座，并非由任何神金仙料铸就。
它的每一寸，都由一颗颗早已枯寂、彻底死去的古老世界核心凝聚而成。
每一道纹路，都铭刻着一个文明从诞生到灭亡的悲歌。
亿万世界的残骸，被一股无法理解的伟力，强行糅合，压缩，最终塑造成了这张象征着“终结”与“归宿”的至高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笼罩在浓郁的寂灭灰雾之中，无法看清其面容，甚至无法分辨其形体。
他仿佛与身下的王座，与整片死寂的灰色空间，彻底融为了一体。
他就是此地唯一的规则。
他就是此地唯一的主宰。
天厌之主。
他并未散发出任何敌意，甚至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未曾显露。
他就那么静静地端坐于王座之上，一双仿佛承载了万古死寂的眸子，穿透无尽虚空，平静地注视着“拆迁办一号”舰首的苏哲。
一道古老，疲惫，仿佛从上一个纪元传来的声音，在苏哲的识海中缓缓响起。
“阁下的道，不属于此界，亦不属于九天。”
“你来此，所为何事？”
苏哲依旧维持着慵懒的姿态，倚靠在太师椅上。
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一阵漫不经心的轻响。
半晌，他才懒洋洋地开口。
那声音，轻飘飘的，却狠狠砸在了第九重天那亘古不变的规则之上。
“路过。”
“缺些盖房子的材料，看你们这里挺宽敞。”
“借来用用。”
轰！
这轻描淡写，仿佛在菜市场买菜般随意的话语，瞬间让天厌之主周围那浓郁如实质的寂灭法则，出现了一丝剧烈而不稳的波动！
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燃烧的恒星！
第九重天，是何地？
是诸天万界的终点，是无数失败者的归宿，是连无缺大帝都不愿轻易踏足的禁忌坟场！
无数个纪元以来，从未有生灵敢对这里，说出一个“借”字！
天厌之主沉默了。
他那双承载了万古死寂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波动。
他似乎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狂妄到无法理解的男人。
许久。
那古老而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可动摇的决绝。
“此地，乃我等残存之人的归宿。”
“恕不外借。”
他顿了顿，似乎展现出了最后的善意。
“阁下若就此离去，我等可当做什么都未发生。”
“呵。”
苏哲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他终于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深邃的眸子，第一次正视王座之上的那个灰色身影。
那眼神，没有凝重，没有战意。
只有一种看待路边石子的，纯粹的漠然。
“你在教我做事？”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
苏哲身后，那尊一直隐而不发的万丈皇影，气息轰然暴涨！
一股凌驾于万道之上，以自我意志为宇宙法则的无上皇道真意，如决堤的天河，疯狂席卷而出！
咔嚓！咔嚓！
整片第九重天的空间，在这股霸道绝伦的意志面前，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那无所不在的寂灭法则，那足以压制准帝领域的至高规则，在这一刻，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它们被那金色的皇道意志，强行撕裂，碾碎，同化！
灰色在褪去！
金色在蔓延！
仅仅一念之间，这片亘古不变的宇宙坟场，竟仿佛要被强行染上属于“皇”的颜色！
巨大的压力，如亿万座太古神山，狠狠压在了那座由世界核心凝聚而成的灰色王座之上！
王座剧烈地震颤起来！
王座之上，天厌之主那古井无波的气息，终于被彻底打破！
“放肆！”
一声冰冷的怒喝，自他口中发出！
他身下的灰色王座，猛然爆发出恐怖到极致的吸力！
那吸力，仿佛一个通往归墟的黑洞，要将这片天地，连同苏哲，连同他那艘暗金色的战舰，一同拖入永恒的寂灭！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触怒的杀意，再次响起。
“阁下虽强，但此地乃吾等主场！”
“你若执意一战，只会将自己，也拖入这无尽的寂寞！”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准帝都为之绝望的威胁，苏哲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那足以吞噬万物的恐怖吸力。
他甚至没有再看天厌之主一眼。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座宏伟的灰色王座，投向了其后，那片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黑暗之中。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万象星河流转。
第九重天那看似天衣无缝的伪装，在他这双能够洞穿本源的瞳术之下，被层层剥开。
一层层由寂灭法则构筑的幻象，被无情撕碎。
一幕幕由万古孤寂编织的谎言，被瞬间看穿。
最终，他看到了。
看到了这片宇宙坟场之下，所隐藏的，真正的秘密。
苏哲露出玩味的神情，眼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他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回王座之上，那个依旧在维持着最后高傲的天厌之主身上。
随即，一语道破天机。
“坟场，只是表象。”
“你们根本不是在拒绝外界。”
“而是在守护着什么东西……”
苏哲顿了顿，神情愈发森然，吐出了那句足以将对方所有骄傲都碾得粉碎的，残忍真相。
“不，或者说……”
“是被困在这里。”
“当一条看门狗。”
轰——！！！！
此话一出！
天厌之主身上，那股维持了万古的，古井无波的死寂气息，轰然破碎！
一股夹杂着无尽愤怒、滔天不甘，以及一丝被戳破真相后惊恐的恐怖意志，自他体内，疯狂爆发！
整片第九重天的灰色虚空，都因他这失控的情绪而剧烈地沸腾起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
那道古老的声音，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平静与疲惫，只剩下骇然与震怒！
他身后的那片黑暗，开始剧烈地翻滚，涌动！
仿佛有什么被镇压了亿万年的恐怖存在，即将破封而出！
隐约间！
在那翻滚的黑暗深处！
一座座比星辰更加庞大，散发着不朽帝威的巨大坟墓轮廓，缓缓显现！
每一座坟墓，都铭刻着一个震古烁今的帝号！
每一座坟墓，都散发着足以让准帝都为之跪伏的无上威压！
那，才是真正的……帝陨之地！
第十重天！
它并非在第九重天之下。
而是在其“里侧”！
第九重天，这片所谓的宇宙坟场，根本不是什么失败者的归宿。
它只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用来掩人耳目的……墓园大门！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天厌者”，不过是一群被判了无期徒刑，永世不得离开的……守墓人！
苏哲根本不理会他的震惊与愤怒。
他已经懒得再跟这条看了无数年大门的“狗”废话。
他缓缓坐回太师椅，重新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
仿佛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对着身后，那早已因天帝神威而战意沸腾的战狂与寂灭佛祖，随意地，下达了一道命令。
一道，决定了这位第九重天之主命运的旨意。
“战狂，寂灭。”
“拆了他那张破椅子。”
苏哲顿了顿，目光穿透无尽虚空，落向那片显露出来的，埋葬了诸帝的真正禁地。
露出冰冷的笑意。
“本座要去第十层看看。”
“到底是谁，埋在了我的地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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