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星尘低语 · 匠心初现
「星尘工坊」的灯火，在锈铁运河畔的夜色中，如同呼吸般稳定地亮起又熄灭，标志着又一个忙碌日子的结束。
店内，凌曜小心地将今天收获的那块蕴含“记忆”概念的水晶碎片，与之前收集的几样材料放在工作台的特制区域。他指尖萦绕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流光，尝试引导其中的概念力量，缓缓渡向身旁扎比子那半透明的身影。过程缓慢而艰难，大部分力量都在传递过程中散逸了，但扎比子的虚影，似乎因此凝实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持续时间也延长了几个心跳的间隙。
“够了，凌曜。”扎比子轻声阻止，声音里带着满足与心疼，“今天已经很好了。我能感觉到，比以前……更稳定了一点。”
凌曜停下动作，额角已见细汗。他笑了笑，没有逞强。灵魂与这具幼童身体的融合仍在进行，每一次动用“概念编织”的力量，哪怕再微小，都是不小的负担。
夜深人静时，是只属于他们的时光。凌曜躺在简陋的床铺上，扎比子便飘到他身边，如同一个守夜的精灵。
有时，她会用空灵而温柔的嗓音，哼唱起阿尔图罗教她的、能抚慰精神的旋律。那歌声没有实体，却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灵魂，让凌曜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沉入安眠。
有时，她会讲述起mooncell中的往事。并非凌曜所知的那些宏大叙事，而是些细碎的、属于其他御主和英灵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知道吗，凌曜，”她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在ExtRA的某个未被记录的侧面，曾有一位御主，他的从者并非为了圣杯而战，仅仅是为了守护御主花园里那一圃即将盛开的玫瑰……直到最后，他们都认为那比圣杯更珍贵。”
又或者，“bb那家伙，虽然总是捣乱，但其实……她偷偷备份过每一个参赛者的数据，在她那混乱的逻辑深处，或许也存在着不愿任何存在彻底消失的……温柔吧。”
这些故事，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凌曜因背负终末而略显干涸的心田。他静静地听着，仿佛能透过扎比子的叙述，触摸到那些遥远时空中，同样鲜活而真挚的生命。
（而在凌曜沉睡时，扎比子的意识则会悄然链接上遥远的mooncell。bb会酸溜溜地吐槽：“前辈又在给那个‘木头脑袋’的救世主唱催眠曲了！他到底哪里好嘛！” meltryllis则会冷静地反驳：“至少他知行合一，弱小至此，仍持守本心。比某些只会聒噪的AI程序强得多。” passionlip小声附和：“Lip觉得凌曜大人很温柔，像……像舍身饲虎的佛陀？” bb气结，却又无法真正反驳。她们在暗中观察，也在无形中，成为了凌曜与扎比子这份羁绊的见证者与推动者。）
翌日，工坊刚开门不久，老顾客，那位曾因魔阴身被凌曜间接帮助过的工匠“老陈”，便领着一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老陈身边是一位身形精悍、目光如炬的中年人，手掌布满老茧，指节粗大，气息沉凝，腰间悬挂着一柄未出鞘的短匕，寒芒内敛。他便是老陈的挚友，在朱明工造司内颇有名气的铸剑师——石火。
“小老板，忙着呢？”老陈笑呵呵地打招呼，随即介绍道，“这是我老朋友石火，也是个打铁的，听说你手艺‘邪门’，非要来见识见识。”
石火没理会老陈的调侃，锐利的目光直接落在凌曜身上，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好奇。“小子，老陈把你夸上天了。我有个问题，考考你。”他也不等凌曜回应，直接开口道：“一柄制式云骑军剑，常规灵络回路激发后，剑尖三寸处能量逸散率超过一成五，何解？除了整体重构灵络。”
这个问题，对于寻常工匠学徒而言，已是需要多年经验才能触及的难点。老陈闻言，微微皱眉，觉得石火有些过分了。
凌曜正擦拭着工具，头也没抬，随口答道：“灵络没问题。是剑脊内部第七微观导能节点的‘淬火应力’未完全消除，与灵络能量产生间歇性干涉。用低功率的‘清音泉’浸润三个时辰，自然消解即可。或者，以特定频率的灵能震荡三十息，强行抹平应力，但会略微影响剑身韧性。”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石火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随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凌曜所说的，根本不是常规铸剑术教材上的内容，而是需要极高天赋和大量实践才能领悟的、触及材料微观结构与能量交互本质的匠师级知识！甚至他提出的第二种解决方案，带着一种天马行空却直指核心的巧妙，是他都未曾想过的！
“你……”石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神变得无比认真，“好！那我再问你！若要为一柄‘飞剑’胚体，预先烙印‘破甲’与‘疾风’双属性增幅回路，且要求回路互不干扰，能量利用效率达到七成以上，核心符文的‘承转节点’该如何设计？”
这个问题，已然踏入了大匠师探讨的领域！涉及到复杂的概念赋予与能量协调，寻常匠师连理解都困难。
老陈这下忍不住了，一把拉住石火：“老石头！你疯了？这种压箱底的问题你也问得出口？欺负小孩子是吧！”
石火猛地甩开老陈的手，激动得脸色都有些发红，指着凌曜，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懂个屁！你知不知道他刚才回答第一个问题用了什么级别的知识？老子敢说，现在朱明工造司里，那些靠着家族传承混日子的所谓‘匠师’，十个里有九个答不上来！更别提他后面那个解法！这小子……这小子是个怪物！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他猛地转向凌曜，目光灼灼，带着发现稀世珍宝的狂热：“小子！你这天赋，留在这小破铺子是暴殄天物！跟我去工造司，我保你直接进入内坊，跳过学徒，从匠师做起！以你的能力，加上系统的培养，未来成就绝对在我之上！”
凌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激动不已的石火，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老陈。他脸上没有少年人被赏识的激动，只有一片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孩童式的直接，对老陈说：“陈叔，您这位朋友……是不是有点……”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太热情了？这种问题，在工造司里，怕也不是能随便外传的吧？”
老陈苦笑，刚想解释。
凌曜却已经转向石火，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古老的智者低语：
“石火大师，感谢您的看重。但《易》有云：‘不事王侯，高尚其事。’我在这里，开这间‘星尘工坊’，并非只为谋生。”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简陋的铺子，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些曾在这里得到帮助的、普通的仙舟民众。
“匠人之心，在于‘利其器，善其事，惠及于人’。工造司高墙深院，规矩森严，技术壁垒如山。而我在此处，一柄断锄，一盏残灯，只要能帮到需要它的人，便是我所理解的‘铸造’。”
他看向石火，眼神中没有傲慢，只有纯粹的、不容动摇的坚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若进入工造司，意味着我的技艺只能服务于少数人，而无法照亮更多角落，那我宁愿留在这‘小破铺子’里。至少在这里，我能确保，我的锤音，是为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而鸣响。”
一番话，如同暮鼓晨钟，在小店内回荡。
老陈彻底愣住了，他看着凌曜那稚嫩却仿佛蕴含着无尽智慧与慈悲的脸庞，心中巨震。这哪里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这气度，这格局，简直比仙舟历史上那些留名青史的贤者、将军也毫不逊色！
石火脸上的激动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羞愧，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更加炽烈的决心！
他明白了，眼前这个孩子，拥有的不仅仅是惊世的铸造天赋，更有一颗超越凡俗的“匠魂”！他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寿命（在他看来凌曜是短生的化外民），他甚至不在乎个人的前程！他在乎的，是这身技艺，能否“惠及于人”！
这种理念，不正是如今部分固步自封的朱明工造界所缺失的吗？！
“好……好一个‘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好一个‘惠及于人’！”石火喃喃道，他深深地看着凌曜，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他知道，言语无法打动这颗坚定的心了。但他也绝不会放弃！这样的璞玉，绝不能埋没在锈铁运河畔！朱明的未来，需要这样的声音！
（他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怀炎将军……必须要让将军知道！就算绑，也要把这小子绑到将军面前！不，是请！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得到最好的培养，哪怕……动用些非常手段，哪怕要和工造司里那些老顽固翻脸！他的理念，必须传承下去！”）
石火没有再劝说，只是对着凌曜，郑重地抱拳一礼，如同面对一位平等的同道。随后，他拉着还有些懵的老陈，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凌曜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要起波澜了。
扎比子的身影悄然浮现，担忧地看着他。
凌曜却对她笑了笑，重新拿起工具，擦拭着：“没事，扎比子。路还长，我们……一步一步走。”
星尘工坊的灯火依旧，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暗流，已开始在这看似平静的锈铁运河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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