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妄念镜域，愚者笑焰
绥园深处，阴风怒号中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寂静。凌曜指尖萦绕着一缕刚刚捕获的岁阳残息，孩童的面庞上浮现出学者般的专注。
“普通的岁阳只会遵循本能附身、吞噬情绪……但这里的空间结构正在被‘精细化’篡改。”他轻声对身旁的云璃和白野说道，语气平静无波，“有个狡猾的‘建筑师’在幕后，它不是在制造混乱，而是在…搭建舞台。”
话音未落，前方扭曲的回廊深处，骤然传来桂乃芬带着哭腔的惊呼和三月七焦急的回应，声音仿佛隔着多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是桂乃芬小姐和三月！”云璃神色一凛，玉手已按上剑柄。她与凌曜灵魂相连，能清晰感知到他平静外表下，那如同深海般涌动着的、足以倾覆一切规则的力量。
“去吧，云璃。”凌曜微微颔首，“以你如今之剑，足以为她们斩开迷障。白野，进行灵子坐标锚定，确保我们的退路，同时……扫描这个‘舞台’的结构弱点。”
“明白。”岸波白野双手虚抬，灵子光辉如流水般在她掌心汇聚成复杂的几何图形，“空间曲率异常，存在多个叠加的相位夹缝。曜，核心反应在东南方向，能量读数……非常古老，且充满恶意。”
云璃身影如风，瞬间没入迷雾。剑光一闪，并非刚猛无俦的「炎风」，而是极致凝聚的「流转」，如热刀切黄油般，将眼前扭曲蠕动的空间屏障悄然划开一道平滑的切口。
就在云璃突入救援之际，凌曜却突然转向侧方一片看似坚固的假山，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
“观众已至，主角还不现身吗？还是说……”他脸上浮现出那种标志性的、带着些许揶揄的乐子人笑容，“你更想先玩个游戏？”
假山波纹荡漾，化作一面巨大的、翻滚着无数痛苦面孔的幽紫镜面。镜中映出的并非凌曜的形貌，而是无数世界在终末降临时的凄惨景象——星辰寂灭，文明泣血，万物归虚。一个尖锐而充满蛊惑力的声音直接在凌曜脑海响起：
【看看吧！这才是你的本质！你的归宿！加入我们，嘲笑这终将湮灭的一切，岂不快哉？！何必伪装成救世主，行此徒劳之举！】
这是浮烟的攻击，直指内心最深层的恐惧与本质。
凌曜静静地“看”着镜中末日，笑容未变，甚至更灿烂了些。他轻轻抬起小手，抚上自己脸颊。
“不错的戏码，可惜……”他低语，“演员的自我修养，你一无所知。”
【愚者假面】，无声覆盖。
那能映照万般恐惧的妄念之镜，在接触到假面的瞬间，如同撞上绝对虚无的壁垒，镜面剧烈扭曲，其中景象疯狂闪烁，最终“咔嚓”一声，竟从中裂开一道缝隙！并非物理的碎裂，而是其“映照恐惧”的概念被短暂否定、无效化！
“恐惧？我即是恐惧的终点。”凌曜放下手，假面隐去，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失望，“还有更有趣的把戏吗？比如……把你那躲躲藏藏的本体，送到我面前来？”
与此同时，岁阳结界深处。
穹猛地从地上爬起，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不断变幻的诡异长廊。墙壁上的壁画活了过来，描绘着他内心深处最害怕的画面——被同伴抛弃，独自一人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浮。
“又是幻象……”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回想起凌曜的教导：“武术，乃至一切力量，首重其‘心’。心若被俘，力如无根之木。”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些扰乱心神的画面，而是摆出了流水岩碎拳的起手式。拳意流转，如溪水潺潺，护住心神。那些恐惧的幻象冲击在他的意志堤坝上，虽激起涟漪，却未能再将他吞噬。
“老师教的东西……还真管用。”穹喃喃自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开始主动探索这个结界。
另一边，三月七、桂乃芬和李素裳也汇合在一起。三月七不断张弓搭箭，纯净的六相冰能量箭矢虽不能彻底驱散岁阳，却能有效冻结其攻势，为李素裳创造斩击的机会。桂乃芬则在一旁用她那带着口音的仙舟话大声助威，偶尔丢出几张辟邪符箓，竟也歪打正着地逼退了几只小型岁阳。
“咱、咱们好像也挺厉害的嘛！”三月七喘着气，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红晕。
丹恒则凭借持明族对能量感知的天赋和前世积累的经验，在迷宫般的结界中快速穿梭，试图定位结界的核心或同伴的位置。他手中击云枪尖寒芒吞吐，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绥园核心，未完全修复的镇妖塔前。
雪衣的偃偶身躯上灵纹全开，全力修复着塔基的裂痕。寒鸦则指挥着纸人式神，清剿着不断从塔底缝隙涌出的岁阳。
藿藿抱着尾巴大爷，小脸煞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尾、尾巴大爷，我们能守住吗？”
“废话！”她身后那条硕大的尾巴不耐烦地甩动着，发出浑厚的声音，“要不是老子被这破塔和那小丫头片子限制……哼！不过，姓凌的那小子既然来了，肯定有办法收拾那玩火的混蛋！”
就在此时，整个绥园的地面猛地一震！
凌曜所在之处，空间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寸寸龟裂，一个由纯粹幽紫色火焰构成的、巨大而模糊的面孔从裂缝中咆哮而出——浮烟，终于被凌曜的挑衅和深不可测的本质所吸引，调动了大量力量，显化出部分本体！
“终于肯露面了？”凌曜轻笑，面对滔天岁阳烈焰，他不退反进，向前踏出一步。
【模因摹写】，启动。
在凌曜的感知中，浮烟那混乱、贪婪、以情绪为食的“岁阳”概念本质，如同摊开的书卷般清晰可见。他并未选择复刻，而是瞬间解析出其能量结构的核心弱点与“恐惧”情绪的运作模式。
他伸出食指，指尖一点微光凝聚，并非强大的能量，而是携带着某种针对性的“信息”。
“你的火焰，似乎很擅长烹饪‘恐惧’？”凌曜的笑容带着天真的残忍，“那尝尝这个——【饱食终末之宴】。”
他轻轻将那点微光弹出，射向浮烟的本体火焰。
浮烟起初不屑，但下一秒，它惊恐地发现，自己吞噬、转化恐惧情绪的能力瞬间过载！凌曜赋予的那点“信息”，蕴含着极致的、属于“终末”本身的、万物终结时的绝对沉寂与虚无！那并非负面情绪，而是情绪的彻底消亡，是岁阳的“毒药”！
“吼——！！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浮烟的火焰剧烈翻腾，发出痛苦与惊惧的咆哮，巨大的面孔都开始扭曲不稳。
凌曜好整以暇地看着，如同在欣赏一场有趣的实验。
“我？”他歪着头，笑容纯真依旧，“一个路过的编史官，兼首席乐子人罢了。”
“现在，舞台搭好了，演员也到齐了。”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火焰，锁定在浮烟核心深处，“该落幕了。你的‘戏份’，我收下了。”
更大的风暴，随着他平静的话语，正在这片妄念镜域中悄然酝酿。救援、对决、以及隐藏在岁阳骚动之下，那关乎“均衡”的更深疑虑……所有的线，正汇聚于凌曜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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