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哲,住在城市边缘一个即将拆迁的老旧小区——柳岸小区。这名字听着诗情画意,实则破败不堪,大多数住户已经搬走,只剩下零星几户像我家这样,还没找到合适落脚处的钉子户。时间是2023年的秋天,夜风已经开始带着渗人的凉意。
我家住在三楼,窗户正对着小区后面一片荒废已久的野地,以及更远处那条几乎断流、满是淤泥的护城河。视野里,最扎眼的莫过于横跨在干涸河床上那座废弃的石桥。桥不大,单孔,据说是明朝的遗物,叫“迎仙桥”。桥头立着两只石鹤,历经风雨,雕刻得依旧清晰,长颈向天,姿态优雅,只是那双石眼里,总像是凝固着某种说不出的阴鸷。
故事,就从这座桥,这两只石鹤开始。
大概半个月前,小区里最后几户邻居也陆续搬走了,整栋楼,不,整个小区,仿佛就剩下了我一个人。夜晚变得异常寂静,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的搏动声,以及老鼠在空荡楼房里跑动的细微回响。
第一个不寻常的征兆,是声音。
那是一个午夜,我被一阵极其细微、却又尖锐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像是……石头在摩擦?咯吱……咯吱……断断续续,来自窗外的方向。我起先以为是风,但那声音太有规律,太刻意了。我屏住呼吸,掀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月光惨白,勾勒出废弃石桥的轮廓。桥头那两只石鹤,静静地立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声音似乎消失了。我松了口气,以为是错觉,正准备躺回去,那“咯吱”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更清晰了,而且,我惊恐地发现,声音的源头,似乎就是那两只石鹤!
借着朦胧的月光,我死死盯住它们。其中一只石鹤的颈部,好像……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它的头,原本是朝向远方的,此刻,那尖喙似乎正对着我家的窗户!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我猛地拉上窗帘,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是错觉,一定是熬夜太晚眼花了!我不断安慰自己,但那石头摩擦的“咯吱”声,却像魔音灌耳,在我脑子里回荡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特意绕到桥头去看。石鹤依旧矗立在那里,布满青苔和污渍,冰冷坚硬,与往常无异。我甚至伸手摸了摸那只昨晚疑似转动的石鹤,触手是石头特有的粗粝和阴凉,纹丝不动。我嘲笑自己大惊小怪,肯定是最近一个人住,压力太大了。
然而,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生根发芽。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怪事变本加厉。那“咯吱”声几乎夜夜准时响起,而且越来越清晰,仿佛那石鹤的脖子正在一点点地、艰难地适应着转动。我开始不敢靠近窗户,甚至用厚胶带把窗帘缝隙都贴了起来。但声音无法完全隔绝,它像一根冰冷的针,执着地刺穿玻璃和墙壁,钻进我的耳朵。
更可怕的是嗅觉。每当那“咯吱”声响起不久,空气中就会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那不是普通的泥土腥气或者河水腐烂的味道,而是一种……陈腐、阴湿,混合着某种古老香料(后来我想起,很像庙里那种陈年线香烧尽后的味道)和羽毛、血肉轻微腐烂的混合气息。这气味极具穿透力,即使我捂住口鼻,它也能丝丝缕缕地渗进来,缠绕在鼻腔深处,引发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
我试过报警,警察来了,围着石桥转了一圈,用手电照了照,然后用一种“你没事吧”的眼神看着我。“李先生,石头雕像,几百年了,可能是热胀冷缩或者小动物弄出的声音,很正常。至于气味……后面河道确实不太干净。一个人住,别想太多。”
我无言以对。在别人眼里,我大概就是个神经质的孤僻住户。
恐惧开始绑架我的日常生活。我不再敢在天黑后出门,家里的任何一点异响都能让我惊跳起来。我尤其害怕窗户,哪怕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我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站在窗外,用那双石头的、没有生命的眼睛,透过布料缝隙,冷冷地窥视着我。袁枚《子不语》里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以前只当趣谈,此刻却不断在我脑中翻涌。“仙鹤扛桥”?书上说是祥瑞,可如果……那桥,不是接引仙人,而是通往什么别的地方呢?那鹤,也不是仙禽,而是某种……更古老、更诡异的存在?
心理暗示和意象绑定达到了极致。窗户、石桥、鹤的形象——尤其是那种细长、扭曲的脖子——成了我恐惧的触发器。看到家里的晾衣杆,我会联想到鹤腿;听到楼道里的风声,我会幻听成石头的摩擦声;甚至连闭上眼睛,眼前都会浮现出那对石鹤在月光下缓缓转动的恐怖画面。
真正的爆发,发生在一个雨夜。
那天晚上,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巨大的雨声和雷声暂时掩盖了其他一切声响,这反而让我获得了一丝虚假的安全感。我甚至难得地有了一丝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泡尿憋醒。窗外雨势稍减,但依旧淅淅沥沥。屋内一片漆黑,寂静得可怕。我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走向卧室门外的卫生间——那是家里我最不愿意在深夜前往的地方,因为它有一个小小的通风窗,正对着远处的石桥。
就在我解决完问题,准备冲水的时候,我的动作僵住了。
一种声音,穿透了雨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不是“咯吱”声。
是……脚步声。
非常沉重,非常缓慢,一步,一顿,仿佛背负着千钧重物。那脚步声不是踩在泥水里该有的“啪嗒”声,而是……“咚……咚……”的闷响,就像是巨大的石槌砸在地面上。
我的血都凉了。我猛地转头,看向那个通风窗。窗户很小,玻璃上布满雨痕,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
就在那不到一秒的极致光亮中,我看到了让我魂飞魄散的一幕——
窗外,就在离我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只……鹤!一只巨大无比的、仿佛由黑石构成的鹤!它比桥头那石鹤放大了数倍不止,细长的脖子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向上伸展,头顶一点诡异的暗红,在闪电下泛着血痂般的光泽。它的眼睛,不再是石头的死寂,而是两团幽幽燃烧的、绿色的火焰!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它的肩膀!它那石头雕琢而成的、肌肉虬结的肩膀上,正牢牢地……扛着那座废弃的“迎仙桥”!
整座石桥,就像一件玩具,被它扛在肩上!桥身的栏杆、桥面的石板,在闪电下清晰可见,雨水顺着桥沿流淌,仿佛黑色的眼泪。
闪电熄灭,世界重归黑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惊骇让我失去了思考能力,甚至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生理冲击达到了顶点,我感觉裤子瞬间湿透温热的触感——我失禁了。双腿软得像面条,我直接瘫坐在冰冷潮湿的卫生间地砖上。
“咚……咚……”
那沉重的脚步声,并没有远离。它似乎在徘徊,绕着这栋楼,一步一步。空气中,那股陈腐、阴湿、混合着腐香和腐烂羽毛的气味,浓烈到了极致,几乎让我窒息。
我不知道在卫生间的地上瘫坐了多久,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每一寸肢体,每一个念头。我不敢动,不敢出声,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雨声中。
直到天快亮时,我才连滚带爬地回到卧室,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己,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第二天,雨停了。阳光刺眼,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我湿透的裤子,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残留的那股恶臭,都在提醒我那是真实发生的。
我鼓起毕生勇气,再次走到窗边,看向石桥。
桥,依旧横跨在河床上。桥头的两只石鹤,也依旧矗立。
只是,其中一只,也就是之前疑似转动脖子的那只,它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新鲜的裂纹!从颈部一直延伸到背部,像是承受了无法想象的重压。而它那石雕的眼睛,无论我从哪个角度看,都感觉它正死死地盯着我家的窗口,带着一种冰冷的、怨毒的嘲弄。
我再也不敢住在这里了。当天我就收拾了少量行李,仓皇逃离了柳岸小区,暂时寄住在朋友家。
我以为逃离了现场,恐惧就会减轻。但我错了。
场景绑定和心理植入的终极效果开始显现。恐惧已经锚定在了我的日常生活里。我现在害怕所有密闭的、私密的空间,尤其是厕所。每次深夜起夜,走向卫生间时,我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开门的那一刻,我总害怕会看到那个小小的通风窗外,矗立着一个巨大的、扛着石桥的鹤影。
我害怕听到任何沉重的、有节奏的脚步声。楼上邻居的走动,楼下装修的敲击,甚至是我自己的心跳声,在某些寂静的时刻,都会幻听成那“咚……咚……”的闷响。
那石鹤扭曲的脖子、幽幽的绿眼、肩膀上扛着的石桥……这些意象已经成了我脑海中最深的梦魇,无法摆脱。
后来,我辗转打听过。一个住在附近村镇的老人,听我含糊地提起柳岸小区的石桥和鹤,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喃喃低语:“鹤扛桥……不是仙缘,是债啊……那是镇物,镇着河底下不干净的东西的……谁惊扰了,谁就要去替它扛桥……”
我再问,老人却紧闭嘴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我不知道我惊扰了什么。是我不该住在那里?是我不该在深夜看向窗外?还是我听到了那不该听到的石头摩擦声?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鹤,那桥,它们的阴影已经彻底笼罩了我的生活。它们不再只是窗外冰冷的石头,而是成了我内心深处时刻窥视着我的恐怖。它们似乎在等待,等待下一个雨夜,等待我再次落单,或者等待我精神彻底崩溃的时刻。
也许下一个午夜,当你独自在卫生间,无意中瞥向那个小小的、黑暗的通风窗时……你最好祈祷,窗外只是熟悉的夜景。因为有些东西,一旦被你的恐惧唤醒,就再也不会离开。它扛着它的债,它的怨,在你看不见的角落,一步一步,寻找着下一个能“看见”它的人。
那“咚……咚……”的脚步声,或许,已经在你的楼道外响起了。
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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