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三年十一月六日,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杭州城西某高档写字楼b座。
李哲按下了一楼的按钮,疲惫地靠在电梯轿厢的金属内壁上。漫长的工作日终于结束,他只想快点回到家中,洗个热水澡,然后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铺。电梯门缓缓关闭,将走廊的灯光压缩成一条细线,最终彻底隔绝。
就在这时,灯灭了。
不是普通的断电——应急灯、按钮背光、楼层显示器,一切光源瞬间消失。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浓稠得如同实体。李哲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摸索前方,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壁。
“搞什么?”他低声嘟囔,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但信号栏显示着一个红色的叉号。他按下紧急呼叫按钮,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一阵寒意毫无征兆地爬上了他的脊背。
这不是普通的低温,而是一种潮湿、粘腻的冷,仿佛有无形的手指正沿着他的脊椎一节节地向上摸索。李哲猛地转身,举着手机四处照射,但光线在绝对黑暗中显得微弱无力,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
“有人吗?”他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产生回响,听起来陌生而遥远。
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李哲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制住正在胸腔里狂跳的心脏。他再次按下电梯按钮,每一个都按了一遍,但毫无反应。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开门键时,一阵微弱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嘶嘶嘶——
像是笔尖在粗糙的表面上摩擦。
李哲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声音来自电梯内壁,很近,仿佛就在他背后。他猛地转身,将手机光亮投向声音来源。
光滑的不锈钢壁上,慢慢浮现出几道痕迹——就像有人在上面写字,但那里空无一物。痕迹越来越深,逐渐形成笔画。李哲睁大眼睛,看着那些笔画自动组合成文字。
那是用繁体字书写的一句话:
“此处长眠史官詹,因题碑误,魂魄无归。”
字迹深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李哲倒退一步,后背撞上对面的轿厢壁,呼吸急促起来。他闭上眼睛,用力摇头,再睁开。
字还在那里。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站在他身后——很近,近到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近到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那不是他自己的。
李哲全身僵硬,不敢回头。民间传说,人的肩头各有盏灯,回头就会吹灭一盏,让那东西更有可乘之机。他不知道这说法是真是假,此刻却不敢冒险。
但那东西离得太近了。他几乎能感觉到它呼出的气息——如果那能称为气息的话——冰冷、带着泥土和腐叶的味道。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闪烁不定。在那一明一暗的光线中,李哲瞥见了轿厢壁上的倒影。
在他自己的倒影后面,还有另一个模糊的影子。
苍白、浮肿的脸,没有瞳孔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啊!”李哲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转身。
空无一物。
他面前只有空气,和那行仍在墙上渗血的文字。
但那股被注视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现在他感觉那东西就在他左边,几乎要贴到他的脸颊。他甚至可以闻到更浓郁的腐臭味,像是打开了多年未启的墓穴。
李哲颤抖着举起手机,向左照去。
什么也没有。
可是当他慢慢移动光线,转向右边时,在视野的边缘,他捕捉到一个迅速消失的轮廓——一团模糊的黑影,融入了角落的黑暗中。
恐惧像冰水一样灌入他的血管。他意识到自己被困在这里,与某个非人之物共处一室。他想起了上周在图书馆偶然翻到的那本清代笔记小说《子不语》,其中有一则关于史宫詹的故事。
史宫詹,一位翰林院编修,因在友人的墓碑上误题了字,导致死者魂魄无归,无法超生。死者夜夜入梦哭诉,史宫詹最终病倒,直到重新题写墓碑才得以康复。
当时李哲只觉得那是个有趣的志怪故事,现在却毛骨悚然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正经历着类似的事情。
“史官詹?”他试探性地开口,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是你吗?”
空气骤然变冷。他呼出的气息在手机光线下形成白雾。那行字开始变化,血红的笔画蠕动、重组,形成了新的文字:
“误题碑文,魂无归处,寻人改之。”
李哲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史官詹——或者说它的魂魄——找上了他,要他改正碑文。
“我怎么帮你?”他鼓起勇气问道,“碑文上写了什么?应该改成什么?”
轿厢内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在金属上划过。李哲捂住耳朵,但那声音直接钻进他的头骨,震得牙齿发酸。
手机屏幕开始疯狂闪烁,在明暗交替间,他看见轿厢壁上浮现出更多的文字,密密麻麻,布满四周,将他包围在其中。
“吾本史官詹,翰林院修撰,卒於康熙四十五年。友人立碑,误书‘官’为‘宫’,吾魂蒙羞,不得安宁。”
李哲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在古汉语中,“官”与“宫”字形相近但意义迥异,这种错误确实可能让重视身后名的古人感到羞辱。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找上他?几百年前的一个翰林院编修,为什么会缠上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设计师?
“为什么要找我?”他声音嘶哑地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温度骤降,轿厢内壁开始凝结水珠,但那些水珠是暗红色的,像血一样沿着墙壁滑落,留下蜿蜒的痕迹。李哲的牙齿开始打颤,不仅是由于寒冷,更是因为恐惧。
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沙哑而古老:
“汝名在碑上。”
这句话如同重锤击中李哲的胸口。他的名字在碑上?什么意思?
他还想再问,但电梯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灯光闪烁几下后恢复正常,楼层显示器显示“b1”——地下停车场。然后,门缓缓打开。
走廊的灯光照进轿厢,明亮得刺眼。
李哲愣了几秒,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出电梯,大口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他回头看去,轿厢内壁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字,也没有任何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逼真的噩梦。
保安张伟从值班室探出头来:“李先生?你还好吗?刚才电梯故障,我们正在检修,你怎么...”
“电梯里...有...”李哲语无伦次,指着电梯方向。
张伟疑惑地走过来,朝电梯里看了看:“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最近加班很多。”
李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反而可能被当成疯子。
“没、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他勉强笑了笑,“我走了,晚安。”
“晚安,李先生。小心开车。”
李哲几乎是跑向自己的车位,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一路上,他不断看向后视镜,生怕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回到家,他立刻冲进浴室,打开热水,想让自己的神经放松下来。温暖的水流冲刷着身体,稍微驱散了一些寒意。但当他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拭镜子上的水汽时,动作猛地僵住了。
镜子里,在他自己的影像后面,隐约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穿着清代的官服,面色惨白,眼神空洞。
李哲猛地转身,但身后空无一物。再回头看镜子,那影像已经消失,只留下他自己的惊恐面容。
那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每次即将入睡,都会听到那种嘶嘶声,像是笔尖在粗糙的表面上摩擦。凌晨三点,他打开床头灯,发现床头柜上摊开着一本书——正是他在图书馆看过的那本《子不语》,翻开的那页正是“史宫詹改题墓碑”的故事。
李哲确定自己从未借过这本书。
第二天,他请了假,前往市图书馆,想再找那本《子不语》看看。管理员告诉他,那本书已经被列入遗失书目,上周就找不到了。
“不过,”管理员补充道,“有一本地方志可能对你有用。是关于城西那一带的墓葬记录。”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李哲。他跟随管理员找到那本地方志,翻到有关清代墓葬的章节,手指在一行行文字间移动,突然停住了。
“史官詹,翰林院修撰,卒於康熙四十五年,葬于城西李氏祖坟。”
李氏祖坟。李哲的姓氏。
他的心跳加速,继续往下看:
“民国初年,墓葬迁至西山公墓,碑文因年代久远,字迹模糊,由后人重新题写。”
李哲立刻驱车前往西山公墓。在管理人员帮助下,他找到了史官詹的墓碑。当看清碑上的文字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刻着:
“史宫詹之墓”
错字!几百年过去了,那个错字依然刻在墓碑上!“官”被误刻为“宫”!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在墓碑右下角,有一行小字,记录着近年来的修缮者名单。最后一行写着:
“二零一五年十月,李氏后人李哲捐资修缮。”
李哲盯着自己的名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确实记得,几年前父亲曾让他汇款修缮祖坟,他当时没多想就照办了,根本不知道这其中还包括这样一座陌生的坟墓。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史官詹会找上他——他是捐资修缮者,他的名字在碑上,而且他没有发现并纠正那个致命的错误。
“误题碑文,魂无归处,寻人改之。”
史官詹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李哲找到公墓管理处,请求重新刻碑。工作人员面露难色:“这需要手续,而且费用不低,至少要一周时间才能办完所有手续。”
一周。李哲不知道自己能否再坚持一周。
当晚,他再次加班到很晚。同事们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十一点半,他收拾东西,走向电梯。
站在电梯门前,他犹豫了。昨天的恐怖经历仍历历在目。他转向安全出口,决定走楼梯。
二十层的楼梯,在深夜的写字楼里显得格外漫长。灯光昏暗,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产生回响。李哲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下楼。
到达第十层时,他听到下面传来脚步声。缓慢、沉重,正一步步向上走来。
李哲停下脚步,那脚步声也随即停止。他继续向下,那脚步声又响起,依然不紧不慢,但距离似乎没有改变。
走到第五层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泥土和腐烂的气息。
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扶着栏杆向下望去,在转弯处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李哲转身向上跑,不顾一切地冲回自己公司所在的楼层。推开安全门,冲进走廊,他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走廊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从远及近,如同一条无形的巨蟒正向他游来。黑暗吞噬了一切,只剩下他身边最后一盏灯。
在那一小片光明之外,他听到有什么东西正拖着脚步向他靠近。
嘶嘶嘶——
笔尖在粗糙表面上摩擦的声音。
李哲猛地推开身旁的卫生间门,躲进最近的隔间,锁上门。他坐在马桶上,双手发抖,拿出手机,却发现又一次没有信号。
然后,他听到了水滴声。
滴答。滴答。
不是水。借着手机的光亮,他看见暗红色的液体正从隔板上方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小滩血泊。
他抬头,看见隔板上面,一张浮肿的脸正向下注视着他。没有瞳孔的眼睛,咧开的嘴角,和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误题碑文...”一个沙哑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魂无归处...”
李哲尖叫着推开隔间门,冲了出去。卫生间的主灯闪烁不定,在明暗交替间,他看见每个隔间门口都站着同一个身影——穿着清代官服,面色惨白,眼神空洞。
它们正缓缓向他逼近。
李哲退缩到洗手池边,无路可逃。其中一个史官詹抬起手,指向镜子。李哲转头看去,镜子里不是他自己的影像,而是那座刻错字的墓碑。
“改之...”无数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汇成一片哀嚎,“改之...”
“我会的!我一定改!”李哲抱头蹲下,几乎是在哭泣,“明天!我明天一定办好!”
瞬间,一切恢复正常。灯光稳定,血腥味消失,那些可怕的身影也无影无踪。李哲瘫倒在地,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
第二天,他不惜花费重金,打通所有关节,请来最好的石匠,重新雕刻了史官詹的墓碑。当“史官詹之墓”五个正确的字终于刻好时,他仿佛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然后是一句几乎听不见的“多谢”,随风消散。
李哲以为噩梦结束了。
起初的几天,确实平静。他不再看到可怕的幻象,不再听到那嘶嘶声,不再闻到腐土的气味。但一周后的深夜,他再次加班到十一点半,站在电梯前,犹豫不决。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按钮。
电梯门打开,空无一人。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按下了一楼。电梯平稳下降,一切正常。
就在他放松警惕,以为一切都已结束时,电梯在十楼突然停下。门打开,外面空无一人。
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满意:
“汝之功过,已录阴册。”
电梯门缓缓关闭,在完全合拢前的最后一瞬,李哲在金属门的反射中,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两排模糊的身影——都穿着古代的官服,面色惨白,眼神空洞。
最前面的那位,正是史官詹。
它微微抬头,与李哲在反射中对视,然后缓缓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电梯继续下降,但李哲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久地改变。他的生活,他的世界,再也不会和从前一样。
从那天起,李哲开始注意到更多不寻常的迹象。深夜下班时,眼角余光总会瞥见一些模糊的身影,它们静静地站在走廊尽头或楼梯转角,穿着各朝各代的服饰,有的甚至身着现代服装,但都有着同样空洞的眼神。
它们从不靠近,只是远远地望着他,仿佛在等待什么。
有时,在电梯里,他会听到细微的私语声,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感受到那种急切的恳求。手机信号在电梯里总是莫名其妙地中断,即使用最强信号的运营商也无济于事。
最可怕的是,他开始收到一些奇怪的物品。一本破旧的民国日记,记录着某人因碑文错误而无法安息的经历;一枚生锈的钥匙,附带的纸条上写着“开我墓门,改我碑文”;甚至有一卷竹简,上面的古文字他根本看不懂,但脑海中会自动浮现出它的内容——又是一个因碑文错误而魂魄无归的案例。
李哲终于明白了。史官詹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他只是无数因碑文错误而无法安息的魂魄中的一个。而现在,它们都知道李哲能看见它们,能帮助它们。
他成了专门为鬼魂修改错误碑文的人。
每天晚上,他都会梦见不同的坟墓,不同的墓碑,上面刻着各种错误——名字错了,日期错了,称谓错了。每个错误都导致一个灵魂无法安息,每个灵魂都急切地等待着他的帮助。
起初他试图拒绝,但每次拒绝后,生活中就会出现更多诡异的现象。水龙头流出血水,电视自动开关显示墓地的画面,深夜电话响起,对面是嘶哑的哀求:“改之...改之...”
最终,他屈服了。每到周末,他就带着工具,按照梦中指示的地点,去寻找那些错误的墓碑,想方设法修改它们。有时是直接用凿子修改,有时必须说服墓地管理部门重新刻碑,有时甚至需要偷偷潜入私人坟地进行修改。
工作越来越频繁,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同事们开始疏远他,说他眼神诡异,身上总有一股泥土和腐臭味。女友离开了他,说他深夜总是在梦中与“什么东西”对话。
李哲迅速消瘦,眼圈发黑,但他无法停止。一旦他试图拒绝帮助那些魂魄,更可怕的事情就会发生。有一次,他拖延了一周没有去修改一个错误的墓碑,结果每天晚上都会在浴室镜子里看到那个魂魄站在他身后,脖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无声地呐喊。
另一次,他试图逃离这座城市,但无论他住在哪个酒店,深夜时分,总会听到那熟悉的嘶嘶声——笔尖在粗糙表面上摩擦的声音。
他无处可逃。
二零二四年三月十五日,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李哲再次被困在电梯里。灯光熄灭,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
但这次,他不再害怕。他静静地等待着。
轿厢内壁上,开始浮现出无数血红的字迹,来自不同时代,不同魂魄的请求,密密麻麻,布满四周。
李哲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就着手机的光亮,开始记录:
“第七十三例:王秀娥,一九七五年卒,碑文误将‘秀’刻为‘绣’,需改之。
第七十四例:陈国栋,一八八九年卒,生卒年份错误,需改之。
第七十五例...”
他一边记录,一边低声自语:“别急,一个个来,我都会帮你们改正。”
在手机光线的照射下,他的影子投在轿厢壁上,那影子不像人形,更像一团扭曲的黑暗,边缘处延伸出无数细小的触须,连接着墙壁上的那些血字。
电梯门突然打开,外面是灯火通明的一楼大厅。保安张伟站在外面,惊讶地看着他:“李先生?电梯又故障了?你还好吗?”
李哲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很好,从未这么好过。”
他走出电梯,步伐平稳,但眼神空洞,与那些他曾害怕的东西如出一辙。
张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觉得李哲不像是在走路,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飘然而去。
电梯门缓缓关闭。在完全合拢前的最后一瞬,张伟似乎看见轿厢内壁上有无数血红的字迹一闪而过。但当他眨眨眼再看时,那里只有光滑的不锈钢壁,映照出他自己惊讶的脸。
“眼花了。”他摇摇头,走回值班室。
而远去的李哲,已经听不见活人的声音。他的耳边,只有无数魂魄的私语、恳求和命令,汇成一片只有他能听见的、永不停息的哀歌。
他知道,自己的余生,将永远与这些无法安息的魂魄为伴,直到他自己也成为它们中的一员——一个等待后人改正碑文的可怜灵魂。
这,就是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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