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青年在村里转了一圈后,面色平静,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破败的茅屋和惊恐的村民,并未立刻发难,而是带着几名随从策马扬尘,又回了李家庄。但这并未让井生和萧玦放松警惕,反倒让井生心头一紧,仿佛嗅到了山雨欲来的腥气,只觉得这片刻的安宁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连村口的老槐树都静得诡异。
果然,当天下午,李家庄便派了两名趾高气扬的家丁,骑马疾驰而来,将一份“正式”的文书硬塞给村长。文书用上好的宣纸写成,墨迹未干,言辞看似客气,实则字里行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迫意味:李老爷“怜惜”石疙瘩村村民贫苦不堪,且村中“地气有变,恐生灾殃”,故而“慷慨”出资,请“高人”为全村“迁址”,迁往李家庄附近一处“风水宝地”,并给予每户十两银子的安家费用。通篇冠冕堂皇,却掩不住那股居高临下的霸道。
消息如野火般传开,全村哗然!迁址?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这简直是欺人太甚!老村长气得浑身发抖,花白的胡子簌簌直颤,当场将那文书撕得粉碎,纸屑如雪片般纷飞,随即怒喝一声,抄起门边的扫帚,将李家庄的人连推带搡地轰了出去。村民们闻讯蜂拥而至,聚在村长家的土院前,群情激愤,议论纷纷。有人捶胸顿足,大骂李老爷狼心狗肺;有人面色惨白,低声啜泣,担忧妻儿老小的安危。对方这次摆明了是要强占,连那层虚伪的遮羞布都懒得扯上,赤裸裸的威胁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井生挤在愤怒的人群中,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咒骂和叹息,心里又急又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知道,这只是对方的第一步,后续必然伴随着刀兵相见的武力威胁。趁着众人喧闹,他悄悄退出人群,快步走向村尾,想去寻萧玦商量对策。却见萧玦正站在不远处一棵虬枝盘结的老树下,身形如松,目光沉静如水,望着躁动不安的村民,眉头微蹙,似在沉思什么深远的计策。
“萧先生,”井生小跑过去,气息急促,脸上写满焦急,“他们果然要来硬的了!这文书就是战书,我们怎么办?”萧玦缓缓收回目光,转向井生,眼神深邃如古井:“硬碰硬,村民必吃亏。李家庄豢养的打手不下数十,我们手无寸铁,需得想个法子,让他们自顾不暇,无暇他顾。”井生急问:“什么法子?”萧玦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你说,那位派头很大的锦袍公子,所为何来?”井生一愣,脱口道:“为了帮李老爷抢占我们村?”萧玦摇头,淡淡道:“或许有此目的,但绝非全部。此类人物,无利不起早。李老爷许下的田宅金银,未必能完全打动他。他必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绝非一村一地的小利。”井生若有所思,眼睛一亮:“你是说…龙穴?”萧玦颔首,语速平缓:“甚至不止。他身份不凡,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眼界必高。寻常财货乃至一地之利,未必放在眼里。我观其气息,步履沉稳,隐带玄门罡正,似是出身道门大派,却又带着几分官宦人家的倨傲…其目的,恐怕更为复杂,或涉朝堂秘事。”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或许,我们可以‘帮’他一下,让他更快地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或者说,让他以为他找到了。”井生心领神会:“祸水东引?”萧玦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那处洞穴,以及洞中之物,价值连城,却也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若让此人以为那是龙穴核心,乃至藏着什么惊天宝藏或上古秘术…你猜,他还有多少心思放在逼迫村民迁址这等琐事上?”井生兴奋起来,低呼:“妙啊!可是…怎么才能让他‘偶然’发现那里呢?而且不能让他怀疑是我们故意引导,否则前功尽弃。”萧玦沉吟片刻,指尖轻叩树皮:“此事需从长计议,做得不着痕迹。或许,可以从那位胖风水师入手…他吃了大亏,颜面尽失,心中必然不甘,且对李老爷请来的这位‘新贵’赵公子未必心服口服,私下里怕是怨气冲天…这便是可乘之机。”
接下来的两天,井生按照萧玦的指示,趁着夜色或晨雾,更加频繁地潜近李家庄,藏身于庄外草丛或树后,重点观察那位锦袍青年(从庄丁闲谈中得知他姓赵)和胖风水师的动向。果然,如萧玦所料,那赵公子对李老爷呼来喝去,颐指气使,连用膳都要专人伺候;而胖风水师在其面前则唯唯诺诺,哈腰赔笑,但一转身便脸色铁青,眼中闪过怨毒之色,独自灌闷酒时还低声咒骂“黄口小儿”。
机会很快来了。这日午后,井生窥见赵公子带着三名精悍随从,手持罗盘和玉尺,再次策马上山勘测地气,而胖风水师则被赵公子冷声命令在山下凉亭等候,不得跟随。赵公子似乎对后山某片乱石嶙峋的区域(并非洞穴所在,但相距仅半里)产生了浓厚兴趣,反复徘徊丈量。井生心头一紧,立刻猫腰溜回村中,将消息告知萧玦。
萧玦当机立断,眼中寒光一闪:“就是现在!你立刻去老井边,投入此物。”他递给井生一块看似普通、却暗刻了几个极其细微的指引符文的鹅卵石,石面温润如脂,“投入时,摒除杂念,心中强烈观想后山那洞穴入口藤蔓掩映的景象,以及…一种‘宝藏’、‘机缘’的诱惑之感!要如饥似渴,方能引动气机。”井生接过石头,虽不明符文玄妙,但深信萧玦,毫不迟疑。他拔腿奔向村中那口古井,依言而行,将石头投入幽深的井水中,闭目凝神,全力观想洞口的阴森与宝藏的辉光。
与此同时,萧玦则悄然来到村尾靠近后山的僻静处,取出一张特制的朱砂符箓,指尖一捻,符纸燃起青焰。符灰化作几不可查的轻烟,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般,袅袅飘向后山赵公子所在的方向,融于山风之中。山下凉亭里,胖风水师正无聊地嗑瓜子,满腹怨气无处发泄,忽觉心口一悸,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直勾勾望向后山某个方向(正是洞穴所在)。他只觉得那边山林深处似有宝光一闪而逝,金霞隐现,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火烧火燎的渴望和冲动,仿佛有声音在耳边催促!
他犹豫了一下,偷眼看了看山上赵公子的背影,一咬牙,竟蹑手蹑脚地溜出凉亭,独自朝着那“宝光”闪现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寻去…不久之后,后山某处密林响起一声惊恐又夹杂着狂喜的尖叫,划破寂静!“天啊!这…这是…”正是那胖风水师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赵公子厉声的喝问“何事喧哗!”和急促赶去的脚步声,枝叶哗啦作响!
井生伏在井边,通过水囊中映出的景象,清楚看到赵公子和他的随从如电般冲到现场,找到了跌坐在地、浑身泥污的胖风水师。胖风水师指着前方被藤蔓重重掩盖的洞口,激动得语无伦次:“公子…宝…宝藏!龙穴核心在此!”赵公子仔细查看那洞口古老苔痕和周围紊乱气机后,脸上那倨傲淡漠的表情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和灼热火热!他完全忽略了瑟瑟发抖的胖风水师,全部心神都被那神秘的洞口攫住,呼吸粗重。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赵公子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贪婪如狼的光芒,“如此古老强大的封印气息…里面定然藏着成仙之秘或前朝重器…”他猛地挥手,对随从嘶声下令:“立刻封锁此地!布下禁制,任何人不得靠近!备马回庄!我要立刻修书八百里加急,禀报家里!”至于逼迫村民迁址的事,他仿佛已经完全抛在了脑后,眼中只剩那幽深的洞穴。井生看着水影中赵公子率众疾驰而去的画面,长长松了一口气,抹去额角冷汗。
祸水,终于引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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