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她接了个出差任务，要去一个风景绝佳的海滨城市待几天。工作倒不复杂，只是她一个人去觉得有些孤单，便第一时间想到了我这个时间相对自由的“无业游民”。
“月月，只有你有时间跟我走一趟了，就当公费旅游了，怎么样？”
我握着电话，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海滨城市……听起来确实诱人。反正我在哪儿都是对着电脑码字，换个有海景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激发点灵感。
就是……一想到要好几天见不到江予安，心里顿时涌起强烈的不舍。我们这才刚确定关系没多久，正是黏糊的时候呢。
我愁眉苦脸地把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告诉江予安时，本以为他会和我一样表现出些许失落，没想到他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去玩两天吧，”他语气温和，带着鼓励，“上次出去……虽说是‘度蜜月’，但带着我这个‘拖累’，你肯定都没怎么好好玩吧？这次正好和闺蜜一起去，放松一下。”
“你才不是拖累！”我立刻反驳，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胳膊轻轻晃悠，把脸贴在他肩膀上，“上次……上次也很好的。”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那份记忆独一无二。
沉默了一会儿，我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他，语气变得格外认真：“江予安，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他闻言，收敛了笑意，正视着我，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似乎真以为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他。
我看着他这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故意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请你帮我看好我男朋友，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锻炼，不准因为工作忘了时间，也不准偷懒不复健。”
江予安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深邃的眼眸里漾开温柔又无奈的光。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原来是要我看好他啊……”
“嗯！”我用力点头，眼巴巴地望着他，“这个忙，能帮吗？”
他忍着笑，配合地点头：“能。保证完成任务。”接着，他话锋一转，故意逗我，“那……要是你男朋友不听话，不好好吃饭睡觉，怎么办？”
我把头一扭，转到另一边，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要是他不听话，不好好照顾自己……那我回来就不理他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这么严重？”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然后伸手，轻轻掰着我的肩膀，让我重新面对他。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弧度，低声问：“那要是……他很乖，非常听话，表现特别好的话，会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
我被他问住了，托着下巴，真的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对哦，光有惩罚不行，还得有奖励机制才行！
想着想着，我忽然灵光一现——我好像……还从来没正儿八经地送过江予安什么礼物。而且，我隐约记得，之前无意中看到过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他的生日好像就快到了！
一个念头瞬间成型。
但我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立刻说出来，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凑近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奖励嘛……我先想想，现在不告诉你！等你表现好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得好好利用这几天，给他精心准备一份生日礼物！给他一个惊喜！
江予安看着我突然变得神秘兮兮又充满活力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我具体在想什么，但眼神里的期待和愉悦却明显加深了。他握住我点他鼻尖的手，低声笑道：“好，那我等着你的‘奖励’。”
玩笑间，墙上的时钟指向了江予安每晚固定的泡脚时间。我也是最近才慢慢知道，这是他雷打不动的康复环节之一，用来促进血液循环，缓解下肢的僵硬和不适。
“到时间了，该泡脚了。”我提醒他，起身去卫生间帮他准备温水。
以往他泡脚，为了倒水方便，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卫生间的，现在有了我，他泡脚的地方都“高级”了不少。
等我端着温度适宜的泡脚盆出来时，他已经自己脱掉了袜子，将裤腿挽到了膝盖以上，露出了那双苍白、因为缺乏运动而显得有些瘦削、却依旧能看出修长轮廓的腿。
我把水盆放到他的面前，他用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才用手搬动自己的双腿，将它们缓缓放入温水中。
他泡脚的时候，我就坐在沙发上陪他聊天，说说我构思的新故事，或者听他讲讲律所里遇到的趣案。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水温渐凉。我提醒他：“时间差不多了，擦擦吧。”
“嗯。”他应了一声，伸手拿过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干燥软毛巾。
他先是弯腰，用手从水里捞起自己的右脚。那只脚因为浸泡而显得有些苍白，水淋淋的，被他拎出水面时，带起的水花不可避免地溅湿了周围的一小片地板。他正准备用毛巾去包裹住那只脚——
我看着他那有些费劲的姿势，和他因为弯腰而微微绷紧的背部线条，心里一动，几乎没经过思考就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抢过了他手中的毛巾。
“我来吧。”我说着，已经蹲下身，用柔软的毛巾轻轻包裹住他冰凉的、还滴着水的右脚，仔细地、轻柔地擦拭起来，从脚背到脚心，再到每一个脚趾缝。
我的动作突如其来，江予安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右脚被我抬着擦拭，身体的重心自然有些不稳，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双手急忙撑住沙发坐垫，才稳住了身形。
他低头看着蹲在他脚边、正认真给他擦脚的我，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赧然：“林月……我自己来就可以。”
我没抬头，手上动作没停，专注地擦干最后一处水迹，然后小心地将他的右脚抬起，搭在旁边干燥的沙发软垫上。接着，我又拿起毛巾，同样轻柔地托起他的左脚，开始擦拭。
“怕啥，”我很自然地随口接了一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又不嫌弃你。”
这句话我说得坦荡又真心。在我眼里，这只是照顾喜欢的人的一件寻常小事，和他的腿能不能动、感觉是否灵敏毫无关系。
话音落下，我感觉到他撑在沙发上的手似乎微微收紧了一下。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然后，我听到他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松了一口气，又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熨帖过了的叹息。他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线条，慢慢地、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向后靠进了沙发里，任由我替他完成这原本属于他私密日常的一部分。
我仔细地擦干他的左脚，同样将它轻轻放在沙发垫上。
做完这一切，我才抬起头看他。
他正垂眸看着我，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复杂，涌动着许多我读不懂的情绪，但其中最为清晰的，是一种柔软的、被妥善安放了的动容。
“好了，”我站起身，把毛巾放到一边，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今日份擦脚服务完毕！请江先生验收！”
他看着我，良久，唇角缓缓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极其温柔而真实的弧度。
“验收通过。”他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一些，“给你五星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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