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客厅的好处,在清晨时分显现得尤为明显。
江予安睁开眼,不需要再面对那三级台阶,不用再挪来挪去。
坏处也同样显而易见——挤。
这张标准的单人床,对于两个成年人而言,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位身形高大且无法自主移动下肢的成年人,空间实在是捉襟见肘。我们几乎是像两把紧密嵌合的勺子,他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从身后环抱着我,而我则蜷缩在他怀里,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我的臀部则不可避免地抵靠在他无力的小腹下方。他的双腿与我交叠着,我那横跨在他腿上的那条腿,经过一夜,已经有些发麻。
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牵动彼此。
他仅仅是尝试着微微抬头,想看一下墙上的挂钟,手肘就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肋骨。我则在朦胧睡意中无意识地想伸展一下发麻的腿,脚趾便蹭到了他冰凉的小腿肚。
这种极致的拥挤,带来一种奇特的亲密感,却也伴随着身体上的些许不适和行动上的极度受限。
江予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保持着环抱我的姿势,没有立刻动弹,似乎在评估如何在不惊醒我的情况下,完成从这张狭窄“牢笼”中的“越狱”。
我能感觉到他胸腔的微微起伏,和他落在发顶的、刻意放轻的呼吸。他先是用那只被我枕在颈下的手臂,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尝试抽离。但我的脑袋沉甸甸地压着,他试了两次都未能成功,反而让我在睡梦中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往他怀里钻得更深。
他无奈地停下,改为尝试另一只环在我腰间的手。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的力量,轻轻抬起我横跨在他腿上的那条腿。那条腿因为血液循环不畅而有些麻木,被他移动时带来一阵酸麻感,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腿。
“醒了?”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刚醒时特有的低沉沙哑。
“嗯……”我含糊地应着,其实并没有完全清醒,只是本能地回应着他的动静。我翻了个身,这下,我们几乎是脸对着脸,鼻尖相距不过寸余,呼吸可闻。
这个姿势让床的空间更加紧张,我的肩膀几乎有一半悬在床外。但近距离地看着他清晨初醒的模样,却是一种别样的体验。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黑发不羁地翘着,眼神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朦胧,少了平日里的锐利和冷静,多了几分柔和与……接地气的可爱。
“早。”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早。”他也弯了弯唇角,眼神温柔。但他显然没有忘记正事,“我得起来了,你再睡会儿?”
他说着,再次尝试起身。这次,他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的床垫上,利用强大的臂力,将上半身微微撑起,试图寻找一个发力点,好将下肢从那狭窄的空间里“拔”出来。
然而,单人床的软硬度与他定制的床垫不同,支撑力不够均匀。他手臂刚一用力,床垫就深深下陷,我的身体也跟着晃了一下。他连忙稳住,动作变得更加谨慎和缓慢。
我彻底醒了,看着他有些艰难地在这方寸之地调整姿势,心里明白这比我背他上下楼轻松不了多少。“我帮你。”我说着,也用手撑住身体,尽量往一侧缩,给他腾出更多空间。
在我的配合下,他先是侧过身,面向床外,然后双手牢牢抓住床沿,手臂肌肉绷紧,一个发力,将上半身带离床面,紧接着快速用手将双腿一条一条地挪下床。整个过程,他做得异常专注,额角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青筋。
当他的双脚终于安全地接触到地面,他坐在床沿,微微喘了口气,才回头看我,脸上带着一种完成了一项高难度任务后的轻松:“好了。”
我看着他坐在床边的背影,宽阔的肩膀在晨光中勾勒出坚实的轮廓,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这个清晨,没有台阶的阻碍,却依然充满了因他身体不便而带来的、需要额外克服的困难。
他操控着就停在床边的电动轮椅,去了客卫洗漱。我则依旧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感受着身边残留的他体温和气息,听着客卫里传来的细微水声。
这个夜晚,虽然拥挤,虽然伴随着意外和尴尬,但最终,我们以一种更加紧密的姿态依偎着度过了。那些不便和挣扎,在相拥而眠的温暖和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彼此的安宁面前,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洒满了半个客厅。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客厅单人床上特有的、混合着些许窘迫和大量温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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