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知道了，下次哥哥不说了。”
他失笑，再次伸手，带着浓浓的宠溺，将妹妹那头柔顺的秀发揉得微微蓬乱，
“哥哥帮你收拾一下东西。”
他弯下腰，手臂穿过妹妹的膝弯和后背，动作熟练轻缓又沉稳地将她抱了起来。
陈小冉顺从地伸出纤细的手臂环住哥哥的脖颈，小脑袋自然地靠在他宽厚的肩上，脸颊贴着他温热的颈窝，鼻息间全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能感觉到哥哥手臂上坚实的肌肉微微绷紧，稳稳地托着她，仿佛托着一件——稀世珍宝。
陈墨深抱着她，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她小小的房间。
推开房门，属于妹妹的、混合着淡淡药味和阳光晒过棉布气息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陈设也简单。
陈墨深小心翼翼地将妹妹放在靠窗的小床上，那里铺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床单。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斜斜地铺满半张床，也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细小尘埃。
“小冉坐着，告诉哥哥要带什么。”陈墨深温声道，转身打开了那个半旧的衣柜门。
柜子里衣服不多，叠得整整齐齐。
他熟悉地抽出几件换洗的上衣和长裤，都是洗得柔软发旧的素色衣物。
他一件件拿起，仔细抚平上面细微的褶皱，动作专注得像在整理某种神圣的祭品。
陈小冉坐在床边，不自觉地晃荡着两条细瘦的腿，目光跟着哥哥移动。
当陈墨深拿出那件她最喜欢的浅蓝色外套时，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件外套的领口和袖口，曾经被陈墨深笨拙地缝补过几次，针脚歪歪扭扭，像爬行的蚯蚓。
“这件……也带。”她轻声说，手指了指。
“好。”陈墨深笑了笑，将外套仔细叠好，放在一边。
他又拉开床头的小木抽屉，里面放着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他拿出一个用得很旧的铁皮文具盒，几本封皮卷角的图画书，还有一个用碎布缝制的、憨态可掬的小布偶兔子——那是他很久以前用省下的零用钱，在集市上一个老婆婆的小摊上买的，妹妹一直很宝贝。
“小兔……也要去。”陈小冉看到布偶，立刻伸手要抱过来。
陈墨深将兔子递给她，她立刻紧紧搂在怀里，脸颊蹭了蹭兔子柔软的耳朵。
阳光照亮她低垂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弯小小的阴影，显得格外温顺安静。
接着，陈墨深的目光落在了抽屉最里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安静地躺着一个简陋的小铁盒。
盒子表面已经有些斑驳，上面印着模糊不清的图案。
他认得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妹妹自己攒下的零钱——大部分是妹妹趁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偷偷出去帮隔壁婶婶穿珠子换来的微薄报酬，每次都会说是为了给哥哥减少负担，不能什么都让哥哥一个人。
陈墨深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指尖悬在铁盒上方，终究没有去触碰。
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开，只拿起旁边几样常用的药品，用一个小布袋仔细装好。
妹妹的懂事和倔强，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他继续收拾着，当他的手触碰到抽屉深处一件小小的、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围巾时，指尖微微一顿。
那是前年冬天，他第一次去比较远的地方短暂回来时，用自己第一次得到的微薄报酬买的。
他还记得那天雪很大，他跑了几家店才找到这条柔软的羊毛围巾。
妹妹当时开心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虽然说话依旧吃力，却一遍遍摸着围巾说“暖……暖……”仿佛拥有了整个冬天最珍贵的炉火。
他小心翼翼地将围巾叠好放回原处。
衣物、书本、药包、小兔子……东西一件件被陈墨深仔细地放进一个半旧的旅行袋里。
他整理得很慢，每一个折叠的动作都无比认真，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告别仪式。
小小的房间安静下来，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阳光在窗台上缓慢地移动着，渐渐爬上了陈小冉放在膝上的手背，她怀里的布偶兔子在光晕里显得格外柔软。
最后一件物品放好，陈墨深拉上旅行袋的拉链，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直起身，目光再次环顾这个小小的空间——书桌角上妹妹用蜡笔画的一家四口，窗台上那个养着几株绿萝的旧罐头瓶，墙上贴着的几张歪歪扭扭的识字卡片……
每一个角落都盛满了他们相依为命的岁月痕迹，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微哽，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意：“收拾好了，小冉。”
他走到床边，再次俯下身准备把妹妹抱起来。
这一次，陈小冉没有去回应哥哥的怀抱，而是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她将怀里的兔子放到一旁，忽然伸出了那根细细的小拇指，轻轻地、带着一丝俏皮地，在陈墨深眼前晃了晃，唇角弯起一个狡黠又温暖的弧度。
陈墨深微微一怔，随即心领神会。
他微笑着抬起手立刻伸出小指，果断地勾住了妹妹那等待的小指。
两根手指再次紧紧缠绕，无声的契约在阳光里又一次郑重缔结。
没有言语，只有彼此眼中映照的坚定光芒，比任何誓言都更清晰。
“嗯，一百年。”陈墨深低声道，声音沉静而笃定。
“出发！去……奶奶家！”看得出来陈小冉非常的兴奋。
不知道因为去奶奶家兴奋还是因为不用让哥哥担心而兴奋。
“嗯，出发！”
他抱着妹妹，像抱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又像抱着唯一的希望，稳稳地走出这个洒满晨光的小房间，走向门外的世界。
将门锁好后，两个人就向镇子外走去，因为镇子里很少有车辆经过，所以他们要去镇子外。
阳光紧紧跟随着他们的身影，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紧密相依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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