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并非寂静无声。在战鼓擂响之前,一种更为阴冷、直刺人心的攻势,已率先笼罩了石门关。
天色未明,关墙之上,值守了一夜的爨军士兵抱着兵器,倚着冰冷的垛口,在疲惫与寒意中昏昏欲睡。突然,关外宁军阵营方向,传来了阵阵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那不是军队的呐喊,而是……许多人的呼喊,用的是他们熟悉的南中乡音!
只见宁军阵前,推出了数十辆特制的挡箭车,车上没有弓弩,而是站着一排排被卸去甲胄、只穿着单衣的士兵。他们被勒令面向关墙,用尽力气嘶喊:
“关上的兄弟们!别打了!投降吧!”
“我是原胜境关守军王老三!宁王不杀降卒,还给饭吃,受伤的给治!”
“平夷城的弟兄们已经降了!爨崇礼将军都活得好好的!”
“味县老家已经被宁王大军围得水泄不通了!爨崇道自身难保!咱们别再为他卖命了!”
“家里的婆娘娃儿还在等着咱呢!死了白死啊!”
这些喊话者,正是此前在胜境关、平夷等地被俘的爨军降卒。他们被组织起来,在宁军刀盾手的“保护”下,进行阵前喊话。
起初,他们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恐惧和生涩,但随着有人带头,求生欲和或许夹杂着的一丝“立功”心态,让他们的喊声越来越响亮,内容也越来越“丰富”,甚至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宁军营中“热腾腾的肉汤”和“不克扣的粮饷”。
关墙上,守军士兵们被惊醒了,他们纷纷挤到垛口后,惊疑不定地向下张望,侧耳倾听。恐慌和动摇,如同无声的瘟疫,开始迅速蔓延。军官们厉声呵斥,鞭打驱赶士兵回到岗位,但那些带着乡音的劝降声,却像魔咒一样钻入每个人的心底。
尤其是“味县被围、老家不保”的消息,更是击垮了许多人最后的心理防线——他们之所以还在坚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家人都在味县周边,受爨氏控制。如今后院起火,坚守的意义何在?
“妖言惑众!宁狗的诡计!谁敢再听,军法从事!” 一名爨军裨将气急败坏地砍翻了一个听得入神的士兵,试图用血腥手段压制骚动。然而,恐惧的种子已经播下。
这正是宁王周景昭与军师齐逸策划的“攻心为上”之策。 在发动总攻前,先用降卒的现身说法和关乎切身利益的消息(家人、家乡),最大限度地瓦解守军的斗志,使其未战先怯。
就在关墙上一片人心惶惶之际,东方的天际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宁军大营中,李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关墙上隐约的混乱,知道心理攻势已见成效。他缓缓抬起右手,然后猛地挥下!
“时辰到!炮车、床弩,放!”
令旗挥动!真正的雷霆之怒,骤然降临!
第一波,远程毁灭性打击!
这不是此前零星的骚扰性射击,而是火力全开的覆盖性轰击!
首先发威的是位于阵后方的重型配重式投石机(炮车)群! 超过五十架庞然大物,在力士们砍断绳索的瞬间,巨大的配重箱轰然坠落,长长的抛竿猛地扬起,将放置在皮兜中的恐怖弹丸抛射向高空!
大部分是百斤以上的打磨过的浑圆巨石,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划出高高的抛物线,如同陨石天降。轰!轰!轰!
砸在关墙墙体、城楼和垛口上!每一次命中,都地动山摇,砖石崩裂,碎片四溅,被直接砸中的地段瞬间出现缺口,躲在后面的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碾为肉泥!
夹杂在石弹中的,是装满猛火油的陶罐。这些罐子在空中划出油亮的轨迹,砸中目标后砰然碎裂,粘稠的火油四处飞溅,紧随其后的火箭(绑着油布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瞬间引燃大火!城楼、栈道、堆放的守城物资顷刻间陷入火海,熊熊烈焰吞噬一切,浓烟滚滚,灼热的气浪炙烤着守军,惨叫声不绝于耳。
还有一些炮车发射的是“散弹”——内装无数碎石铁钉的薄壳陶罐,在关墙上空一定高度凌空爆炸,如同巨大的霰弹枪,覆盖大片区域,给暴露在外的守军造成可怕的杀伤!
几乎在炮车发威的同时,推进到有效射程内的数百架床弩(弩炮)也发出了死亡的尖啸!
儿臂粗细、一丈多长的特制巨弩箭,依靠绞盘上紧的牛筋肌腱释放出的恐怖动能。
嗖——! 地离弦,以近乎直线的弹道,如同闪电般直扑关墙!它们能轻易洞穿木质城楼的门板,能将躲在后方的士兵串成血葫芦,甚至能深深地钉入砖石墙体,为后续攀城的士兵提供临时的踏脚点!
还有一种特殊的“踏蹶箭”,箭头巨大如铲,后面带着绳索,专门射击墙顶,巨箭深深凿入墙头砖石或木桩,留下的绳索便成了一条条简易的攀爬索!
紧接着,数千名弓弩手在巨盾的掩护下,如山般向前推进! 他们并非散乱射击,而是听从号令,进行齐射!
“仰角四十五!三轮速射!放!”
嗡——!
一片黑压压的箭云腾空而起,达到顶点后,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关墙之上!这不再是骚扰,而是毁灭性的覆盖射击!特制的三棱破甲锥和倒刺箭矢,穿透力极强,即使有盾牌和垛口掩护,仍有大量守军被从天而降的箭矢射中,非死即伤!关墙上瞬间插满了箭矢,如同长满了恐怖的黑色羽毛。
这第一波持续近半个时辰的饱和远程打击,其猛烈程度远超守军想象!石门关的东、北两面城墙,如同遭受了一场天灾,火光四起,浓烟蔽日,墙体破损,人员伤亡惨重。守军被完全压制,抬不起头来,指挥系统一度陷入混乱。哀嚎声、爆炸声、燃烧的噼啪声、军官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地狱的序曲。
爨崇信在东门城楼(已被火油罐击中,一角燃起大火)内,灰头土脸,耳中嗡嗡作响,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他没想到宁军的远程火力竟强悍至此!这完全是为了摧毁城墙、大量杀伤有生力量而进行的系统性打击,绝非佯攻所能解释!他更加确信主攻方向就在东面,嘶吼着调动所有预备队上墙死守,命令民夫冒死扑火、抢修工事。
而此刻,关墙西侧,承受的压力要小得多。 宁军在此方向只部署了少量炮车和弓弩进行牵制性射击,声势远不如东面浩大。这也让负责西侧防务的孟岩部战士和少量爨军守备部队,得以相对从容地观察战局。
孟岩站在西侧垛口后,远眺东面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为宁军这雷霆万钧的火力所震撼。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东面的巨大压力,完美地吸引了爨崇信的全部注意力。
就在这时,他等待的信号出现了——西面远山之中,三股笔直的狼烟升起!
孟岩眼中精光暴涨,决然下令:“时机已到!徐将军已就位!行动!”
真正的致命一击,即将从看似平静的西线,猛然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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