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躯》第七十三章：林中夜话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天鹅绒幕布，缓缓笼罩了整片神农架原始林区。白日的喧嚣鸟鸣虫叫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夜行生物窸窸窣窣的活动声和远处不知名野兽低沉悠长的嚎叫，让这片古老的森林显得更加幽深和神秘。
营地已经搭建完毕。三顶厚实的军用帐篷呈三角形分布，中间清理出了一片足够大的空地，边缘用石头仔细地垒砌了一圈防火带。空地中央，挖出了一个浅坑，里面篝火正旺，干燥的柴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焰驱散了山林夜间的寒意，也带来了令人心安的光明和温暖。
锅里炖着滚烫的浓汤，是用带来的脱水蔬菜、肉干和刚才在溪边处理好的几条鲜鱼（一名护卫用飞刀射的）混煮而成，香气随着蒸汽弥漫开来，勾得人肚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就着火光，吃着加热好的面包、火腿、真空包装的酱牛肉，喝着热汤，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一天的疲惫似乎也在这温暖的篝火和食物中得到了缓解。
与白天的紧张和沉默不同，此刻的气氛要轻松许多。经历了白天的种种惊奇、危险和收获，一种共同经历磨难后的战友情谊悄然滋生。尤其是赵尘羽和刘海峰，虽然身体累得够呛，手脚都被荆棘划出了不少血痕，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异常的亢奋状态。
他们看着坐在对面、同样端着一碗热汤、神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比平日柔和几分的陈墨，心中的敬畏依旧，但那份距离感，似乎因为这一整天的朝夕相处和共同经历而拉近了些许。
“墨哥，”
刘海峰啃着一大块酱牛肉，嘴里含糊不清地，终于忍不住第一个开口，问出了所有人都憋了一天的疑问，“您白天让我们采的那些花花草草，还有石头，都是啥宝贝啊？我看有些长得奇奇怪怪的，闻着味儿也挺冲。”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连那十名正在安静进食的护卫，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动作，目光聚焦在陈墨身上。
陈墨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喝了一口汤，味道虽然简陋，但在这种环境下却别有一番风味。他放下碗，目光扫过众人好奇的脸庞，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惜字如金或者直接忽略。
既然决定要初步培养这些人，适当的解惑和分享也是必要的。
“那株七星紫纹花，年份超过五十年，是炼制‘解毒丹’的一味主药，能解百种常见毒素，对大部分蛇虫之毒有奇效。”
他语气平淡，如同在介绍家常菜谱。
众人恍然，想起白天那条恐怖的幽影蝮，顿时觉得那株小花无比亲切可爱。
“那赤红色的苔藓，名叫‘地火藓’，通常生长在地脉火气旺盛的岩壁上。是炼制‘补气丹’的辅料，能中和药性中的寒毒，提升成丹率。”
“发光的蓝蘑菇，其孢子粉是制作某些迷幻药剂和……嗯，特殊伤药的材料，少量使用可镇痛，过量则致幻。周围的土壤因其长期生长，也蕴含了特殊的成分。”
“七叶草，每十年多生一叶，那株七叶的，至少活了七十年。是固本培元类丹药的常见辅药，能温和滋养气血。”
他随口道来，将白天采集的几种主要药材的名称、习性、功效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许多名字和功效，听得众人目瞪口呆，仿佛在听天书，却又莫名觉得高深莫测，厉害无比。
“我的天……就这么一棵草，一块苔藓，居然有这么大门道？”赵尘羽惊叹道，“这要是拿出去卖，得值多少钱啊？”
陈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于识货之人，价值连城。于普通人，与杂草无异。”
这话让赵尘羽和刘海峰深刻意识到了“认知”和“圈子”的差距。
“墨哥，”
又一名年轻的护卫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说的炼丹……是不是就像古代道士那样，在炉子里烧啊炼啊，最后就能拿出仙丹？”他问完就有点后悔，觉得这问题太幼稚。
没想到陈墨却点了点头：“原理类似，但远非那么简单。药材配伍、分量火候、投料顺序、甚至炼丹时的天地气机，都至关重要。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真正的灵丹，非普通凡火所能炼制，需以特殊……嗯，‘真火’淬炼，方能锁住药性，凝聚灵韵。”
他巧妙地用“真火”替代了“龙息”。
众人听得似懂非懂，但“真火”、“灵韵”这些词，让他们感觉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玄妙的世界大门。
“那……墨哥，”刘海峰眼睛放光，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像您给我们爷爷吃的那种仙丹……也能炼出来吗？”他指的是延寿丹。
篝火旁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轻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答案。
陈墨沉默了一下，道：“延寿丹，所需之物，已非凡品。主药难寻，炼制极难，可遇不可求。”他顿了顿，看着众人眼中闪过的一丝失望，又补充道，“不过，效果稍次一些，但于普通人而言依旧堪称神妙的丹药，若有足够材料，倒并非不可能。”
比如，效果减弱但能长期服用的“培元丹”，或者真正具有美颜驻颜效果的“定颜丹”低配版。
这话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众人再次兴奋起来！就算次一等，那也是仙家手段啊！
“墨哥！您放心！我们一定努力找！把这神农架翻个底朝天，也把您要的材料找齐！”
刘海峰拍着胸脯保证，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陈墨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们的表态。
话题渐渐打开，气氛更加活跃。赵尘羽和刘海峰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白天被金毛猴子抢果子的窘态，引得众人发笑。护卫们也分享了以前在边境执行任务时遇到的一些奇闻异事。
陈墨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喝一口汤，并没有打断他们的兴致。这种人间烟火的喧闹，于他漫长的生命而言，是一种新奇而短暂的体验。
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激情的脸庞。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原始秘境中，围绕着篝火，身份地位的差异似乎被暂时模糊了，一种基于共同秘密和追随强者的奇特凝聚力，正在悄然形成。
“墨哥，”聊得兴起，赵尘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带着几分好奇和试探，“像您这样的……高人，世界上多吗？你们……会不会有什么……呃……比武大会之类的？”他显然是网络小说看多了。
陈墨闻言，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笑意。
“高人隐士，或有存在，但大多避世潜修，追求不同，鲜有交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超然，“至于比武争胜……”，他摇了摇头，“到了某种层次，胜负已非拳脚之争，更关乎对‘道’的理解，对力量的本质掌控。世俗的虚名，毫无意义。”
这话说得玄之又玄，让赵尘羽等人似懂非懂，但愈发觉得墨哥的境界高不可攀。
夜渐深，山林寒意更重。
锅里的汤已经见底，众人也都吃饱喝足，疲惫感重新袭来。
“轮流守夜，两人一组，两小时一换。”
陈墨起身，下达了最后的指令，“保持警惕，此地并非绝对安全。”
“是！”众人立刻肃然应命。
篝火被小心地掩埋熄灭，只留下些许暗红的炭火用于取暖。营地陷入黑暗与寂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守夜人警惕巡视的细微脚步声。
陈墨回到自己的帐篷，却没有立刻入睡。
他盘膝而坐，神识如同水银泻地，向着营地四周，尤其是那片更加深邃黑暗的森林深处蔓延开去。
白天的收获只是开胃小菜。
他能感觉到，在这片沉睡的森林核心，有着几股极其隐晦、却异常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吸引着他。
其中一股，冰冷而锐利，带着杀伐之气…… 另一股，温润而厚重，蕴含着磅礴的生机…… 还有一股，飘忽不定，却带着一种惑人心神的力量……
那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标。
“明天……”陈墨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夜色浓郁，原始森林的夜晚，远比看上去的更加热闹和……危险。未知的挑战与机遇，都隐藏在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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