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重,霓虹迷离,广州的初秋凉风带着珠江的水腥,却吹不散长街尽头凝如实质的杀意。引擎的咆哮如同濒死巨兽的嘶吼,几十辆造型夸张、闪耀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跑车将宽阔的马路堵得水泄不通。刺目的远光灯柱如同冰冷的巨矛,洞穿了昏暗的夜,死死钉在路中央那个形单影只的身影上。
陈云站在光柱汇聚的中心,光线亮得灼眼,视野里一片灼白。耳中是跑车引擎反复轰踩油门的狂躁低吼,混合着车内公子哥们的狎笑和隐约的迷幻乐节拍。浓烈到刺鼻的酒气、劣质香水味,还有一种奇异的、如同腐烂甜橙混合化学药剂的味道被风吹送过来——是稀释过的LSd?还是别的什么致幻剂?纳兰景那句“鬼混”的污言秽语还在耳边,被酒精和药物催发的恶意赤裸而冰冷。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站着,背包带子在他手中无意识地收紧。灯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几乎要被光吞没的暗影,与眼前这片由金钱、权力和化学火焰构筑的畸形喧嚣形成刺眼的割裂。
“嘴巴放干净点!” 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斩断了纳兰景轻佻的尾音,清晰地穿透了引擎的轰鸣,带着不容侵犯的冷厉。
黄晓东瞬间被点燃:“妈的!” 他酒精和药物上头,本就处于亢奋状态的神经经不起丝毫刺激,骂声出口的同时,右手带着风声已经呼向陈云的脸!
太快了!
陈云的闪避几乎在黄晓东抬手的前一瞬就已经完成!灯光下,他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虚影侧身滑开,同时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右腿带起一股凶戾的劲风,精准无比地踹在黄晓东毫无防备的小腹!
“嘭!”
沉闷而震撼的肉体撞击声!
黄晓东前冲的姿态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弓起!他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变成惊愕,双脚便已离地,整个人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倒飞出去!
“啊——!!!”
凄厉的惨叫撕破了黑夜!黄晓东的身躯重重砸落在几米外的粗糙水泥地上,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深灰色的水泥地上,霎时间拖拽出一道刺目的、混合着皮肉碎屑和粘稠血迹的长长红痕!屁股和大腿后方火辣辣的剧痛让他瞬间蜷缩成虾米,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空气瞬间凝滞。引擎的轰鸣似乎都顿了一拍。
纳兰景脸上的轻佻和戏谑瞬间冻结,继而化作一片冰冷的暴戾!他看走眼了!这小子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那快如鬼魅的反应,那凶狠精准的打击!这是练家子!而且绝不是花架子!一丝错愕之后,是更加汹涌的杀意——必须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姓陈的!”纳兰景的声音冰寒刺骨,再没有半分伪装,“你够种!动我纳兰家的人!”他猛地抬头,对着那些如同沉默铁桩般站在车旁、统一身着黑色劲装的魁梧保镖们,如同帝王般冷冷吐出命令:
“弄废他!留口气就行!”
“嗷——!”
围堵在外的二十多个保镖,喉咙里同时迸发出低沉的、如同群狼嗜血的咆哮!这些人,绝非普通护院!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用真金白银和不见光的权势堆砌起来的凶器!他们是西京黄家豢养的虎伥,是纳兰家蓄养在阴影里的恶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出手便是伤筋动骨!
瞬间!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多余叫嚣!陈云身体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各有一名保镖如同捕食的猎豹般猛扑而来!拳风如铁锤砸向面门,鞭腿如钢鞭扫向下盘,膝撞如攻城杵顶向腰眼,更有两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一左一右凶狠扣拿他的臂膀关节!
这是街头打斗中最致命的合击!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就是要以最蛮横的方式,在第一时间将猎物彻底按死!
千钧一发!
陈云瞳孔骤然缩紧!《秘藏心鉴》对危机的感知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脑中鸣响!生死关头,身体的潜能瞬间被压榨到极致!
“呼——!”
他猛地向后一个极其违背人体工学的仰身沉腰,整个身体如同骤然折叠了下去!一只呼啸而来的钢拳和带着劲风的鞭腿几乎擦着他的头皮和小腹扫过!
几乎是同一时间!
他的身体借着折叠的惯性,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贴着另一个方向踹来的膝盖下方不到半寸的距离猛然拧转前蹿!动作幅度极小,却在方寸之间爆发出不可思议的爆发力!
砰砰!
两声闷响!
他前冲的同时,借着拧转的腰力,右手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顶在侧面一人的腰腹神经丛!左手并指如凿,中指关节凸起如钉,带着全身前冲的惯性,精准无比地啄在另一名正面扑来的保镖喉结软骨下方一寸半的要命位置——天突穴!
“呃啊!”
被肘击的保镖感觉肠子都要断了,闷哼一声,抱着肚子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跑车上!
“嗬……嗬嗬……”被啄中天突穴的保镖则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眼球暴突,喉间发出嗬嗬的恐怖抽气声,脸色涨红如同猪肝,如同离水的鱼般软倒在地!
电光石火间,陈云竟从四面杀机的绝境中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缺口!
但他的身形也因这极限爆发而不可避免地带了一丝踉跄!体内刚为沈老爷子逼出尸毒、已经大幅消耗的心神和气血一阵翻腾!丹田空荡荡的痛楚如同针扎!
这点空隙稍纵即逝!
剩余的保镖们眼中凶光更盛!完全没有为同伴倒下的迟疑,反而更激发了骨子里的凶性!合围瞬间收紧!拳脚如同狂风暴雨,带着令人窒息的破风声,再次将陈云裹挟在中央!
场面彻底失控!
陈云再无喘息之机!他眼神锐利如电,整个人在狭小的合围圈子里腾挪闪转,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不再追求一击必杀,只能用最基础凶狠的军警搏击术和家传拳脚中的撩阴、戳眼、锁喉、封腕等阴招死撑!格挡的闷响、拳脚到肉的撞击声、骨头的脆裂声、被击倒者的惨嚎声……瞬间交织成一片残酷血腥的乐章!
嗤啦!
陈云的后背衣衫被一个保镖的手爪撕开几道长长的口子!
嘭!
肩头被一记沉重的摆拳扫中,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火辣辣一片麻木!
噗!
眼角被不知谁的拳头擦过,立刻绽开皮肉,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模糊了部分视线!
但围攻者也绝不好过!
不断有人捂着手腕惨叫着退开(被擒拿错骨)!
有人抱着腹部倒下(被指关节重捣丹田)!
更有人被陈云抓住手腕顺势拖拽,失去平衡,被同伴误伤打翻在地(小擒拿的借力打力)!
纳兰景靠在车头,点燃一支细长的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他嘴角挂着冰冷而欣赏的弧度,看着场中那道在围攻下左支右拙、鲜血染红了破衣、却依然如同不屈礁石般顽强搏杀的身影。眼底深处,是残酷的愉悦和一丝愈发冰冷的决绝——这种潜力惊人的敌人,更不能留!
“废物!用力!” 纳兰景冷冷地斥责场中的保镖,“没吃饭吗?!”他要用这场围猎,将这块顽石生生碾碎成齑粉!
陈云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内息翻涌得快要炸裂!眼前的灯光和人影开始旋转模糊!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快到了!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不行!必须孤注一掷!
他猛地格开正面一拳,后背硬扛了侧面踢来的一脚,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借势猛地向圈外——也就是纳兰景靠着的黄色跑车方向——强行撞去!同时手已闪电般探入怀中!
“拦住他!” 保镖们厉声嘶吼。
晚了!
陈云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撞向纳兰景!就在两人距离不到三尺的刹那!就在所有保镖的合击拳脚即将覆盖他后背的瞬间!
陈云手中那柄薄如蝉翼的、原本用来针灸起针用的合金手术刀片,在刺目的车灯反光下,划出一道几乎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银线!
目标——
不是要害!不是命门!
而是纳兰景那张写满了错愕与一丝慌乱、英俊至极的……右脸!
刀光闪,银线寒!
陈云如同扑入烈火的风,带着一身血污的伤痕与破败,撞向纳兰景!那不是求生的冲撞,是拼着后背硬扛所有攻击也要换取的一线杀机!目标明确,动作快得超越了人体反应极限!
纳兰景瞳孔骤缩!方才那份猫戏老鼠般的欣赏和冰冷决断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惊愕取代!他怎么敢?!他怎么这么快?!陈云眼中那视死如归的狠戾让他久经权势滋育的神经也猛地一抽!
来不及思考!
纳兰景本能地侧身,试图凭借多年积累的格斗反应避其锋芒。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身手,低估了陈云燃烧生命般的最后爆发!
噗嗤——!
一声极为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地撕裂声响起。
不是锐器贯体的声音,更像是锋利的裁纸刀划过了上好的锦缎。一丝微凉的、带着淡淡腥甜气息的液体,喷溅在纳兰景的颈侧和脸颊之上。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所有的喧嚣和拼杀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
保镖们挥出的拳头和踢出的脚僵在半空。
纳兰景只觉得脸颊上一阵奇异的凉意传来,随后是迟滞半拍才汹涌冲入大脑的、尖锐到炸裂灵魂的剧痛!
“啊——!!!”
一声凄厉无比、裹挟着惊骇、痛苦和无限恐惧的惨嚎,猛地从纳兰景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野兽!
他捂住了自己的右脸!
猩红的液体如同止不住的山洪,从他的指缝间疯狂奔涌!在他捂住的脸颊上,一道从颧骨斜斜延伸至耳下、深可见骨的狰狞裂口,正如同恶魔咧开的嘴,汩汩流淌着滚烫的血液!
那柄薄如蝉翼的合金刀片,并没有如预料般切割向咽喉,反而精准地、残忍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
“我!我的脸!!给我杀了他!杀了——!!!” 纳兰景状若疯魔,捂着脸在剧痛和毁容的恐惧中嘶吼翻滚,鲜血染红了价值不菲的跑车车门。
包围圈因为这惊天的剧变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保镖们的目标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少爷在他们的重重护卫下被毁容了?!这比直接毙了他们还可怕!
就是这一瞬间!
“走!”
陈云喉头一甜,强行压下涌到喉头的逆血,身体借着撞向跑车的反作用力,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脚尖在粗糙的柏油路面上一点,一个极其狼狈却又不可思议的旋身,强行避开侧面扫来的攻击,踉跄着冲出了包围圈最薄弱的缺口!
他根本不敢停留!甚至不敢看身后!
丹田如同碎裂般绞痛,视野边缘发黑,耳边是纳兰景惨烈的嚎叫和保镖们惊惶的怒吼!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趁着这瞬息即逝的混乱,逃离这片即将化作修罗场的长街!
“追!抓住他!要活的!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 纳兰景血红的眼睛透过指缝,死死盯着那个消失在黑暗巷道口、如同受伤野兽般狂奔的背影,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毒怨!
引擎再次如雷暴般轰鸣起来,刺眼的灯光撕裂夜色,扫射进幽深狭窄的巷道。更多的保镖舍弃了车辆,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向黑暗中猛扑而去!
陈云跌跌撞撞地在迷宫般的老城巷道里亡命飞奔。身后的脚步声、引擎咆哮声、纳兰景怨毒的嘶吼如同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他左腿剧痛(刚才硬扛的一脚),右臂麻木,鲜血不断从额角和嘴角滴落,在肮脏的巷道地面上留下斑斑点点的暗红。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肺部火烧火燎。
意识在剧烈的痛楚和消耗中开始模糊。眼前昏花,那些低矮的砖房、凌乱的杂物、头顶杂乱的电线如同扭曲的妖物在晃动。他全凭最后一丝意志和对地形的本能记忆在支撑向前——不行!绝不能倒下!被那些人抓住,比死还可怕!
又转过一个岔口!眼前豁然开朗——是珠江的支流涌!水面在远处零星的灯火映照下泛着浑浊的光。只要跳下去……水流会冲走血迹……
“在那边!”
“抓住他!”
密集的脚步声如同追魂鼓点般迅速逼近!车灯的光柱如同巨大的探照灯,瞬间笼罩了他孤零零的身影!
完了!
就在陈云心头冰冷绝望,准备拼死跳河之际——
嗡——!
一道黑影如同贴着地面滑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左侧一条更黑暗狭窄的死胡同里猛然飙射而出!速度之快,竟在空气里拉出低沉的音爆!完全无视了地面的杂物和坑洼,精准无比地刹停在陈云身前不到三尺!
不是跑车!
是一辆线条冷硬、造型厚重如同钢铁堡垒、漆成哑光黑色的……军用改装的硬派越野车!像一头蛰伏在夜色中的猛兽!
嗤——!
车窗骤然降下!
一张带着半张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瞳孔的面孔探了出来。这双眼睛锐利如同手术刀,瞬间扫过陈云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惨状,没有惊诧,没有询问,只有无机质般的审视和一锤定音的命令:
“上车!” 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陈云在剧烈奔跑的惯性下几乎刹不住脚,撞在冰冷的防撞前杠上,剧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仅存的神智在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纳兰景的人?新的敌人?还是……
但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质感……
就在陈云本能犹豫的毫秒之间!
“快!” 面具人的声音陡然急促了几分,那双金属瞳孔猛地转向陈云身后追兵方向,厉声道:“追兵到了!不想死就快点!”
砰!
厚重的军用级车门猛然向内弹开!
身后咆哮的引擎声和纷乱的脚步声已经如同巨浪拍岸般迫近!车灯的光柱灼热地舔舐着陈云的后背!追兵的嘶吼充满了疯狂和即将得手的贪婪!
活下去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疑虑!
“噗通!”
陈云几乎是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狼狈不堪地扑进了越野车宽大的后座,带倒座椅,沉重地跌在冰冷粗糙的防滑垫上。碎裂的骨痛和身体的伤势让他的意识彻底沉向黑暗的深渊。在彻底昏迷前的最后一瞬,他只隐约听到前座车门沉重关闭的闷响,引擎低沉咆哮的怒吼,以及面具人那句毫无起伏的、冰冷的话语:
“后座有应急包,自己处理。”
然后是轮胎在泥地上疯狂摩擦甩尾的刺耳锐响!
沉重的改装越野如同一头挣脱束缚的洪荒巨兽,怒吼着撞开挡路的杂物,以惊人的速度和蛮横的姿态,冲进夜色更深重的巷道深处,将那片由血腥、追猎和癫狂交织的修罗场,瞬间甩在了后方!
只剩下车轮碾过坑洼时沉闷的咚咚声,如同擂在陈云残破不堪的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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