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穿着得体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端着一杯香槟，仿佛只是偶然遇到熟人。
沐晚晴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但脸上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甚至没有将目光完全转向他，只是用极细微的动作，更靠近了陆承渊一些，仿佛下意识地寻求庇护。
林叙深径直走到陆承渊面前，笑容可掬地伸出手：“陆董，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陆承渊停下与旁人的交谈，转过头，看到林叙深，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与他握了握手：“林总，别来无恙。”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熟络还是疏远。
“托您的福。”林叙深笑道，目光这才“仿佛刚看到”般落在沐晚晴身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欣赏的惊讶表情，“这位是？”
陆承渊面无表情，语气依旧平淡：“沐晚晴。”没有多余的解释，甚至没有介绍林叙深。
沐晚晴微微颔首，笑容温婉得体：“林先生，您好。”
她表现得如同第一次见到他。
林叙深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冷遇，笑容不变，目光在沐晚晴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赞叹：“沐小姐真是光彩照人，方才远远看到，还以为是哪位国际影星。陆董好眼光。”
这话听起来像是恭维陆承渊，却又隐隐将沐晚晴物化。
陆承渊深邃的目光扫了林叙深一眼，没有接话，气氛瞬间有些微妙的凝滞。
沐晚晴适时地微微低头，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仿佛不适应这样的夸赞，轻声道：“林先生过奖了。”
林叙深哈哈一笑，仿佛只是为了活跃气氛，转而看向陆承渊：“陆董最近对当代艺术兴趣颇浓？听说前不久刚在保利入了一件不错的‘新锐’之作？”他特意加重了“新锐”二字，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沐晚晴。
沐晚晴的心猛地一提。
他果然知道！
而且是在这种场合，当着陆承渊的面，几乎挑明！
陆承渊面色不变，只是端起侍者盘中的酒杯，抿了一口，才淡淡开口：“偶尔换换口味。林总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哪里哪里，只是恰好看过那场拍卖的图录，对那件作品印象比较深。”
林叙深笑得像个无害的和事佬，“风格很特别，很大胆，看得出来收藏者很有魄力和……前瞻性。”他再次意有所指。
沐晚晴感到陆承渊握着她手臂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警告的意味。不知是对林叙深，还是对她。
“艺术品收藏，各花入各眼而已。”陆承渊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失陪一下，见到一位老朋友。”
他微微颔首，甚至没有再看林叙深一眼，便带着沐晚晴转身离开，走向展厅的另一端。
沐晚晴顺从地跟着，背脊却微微发凉。她能感觉到林叙深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背上，带着一种玩味的、看好戏的意味。
陆承渊所谓的“老朋友”只是一位普通的博物馆馆长，寒暄几句后，他便带着沐晚晴走到了露台僻静处。
晚风带着凉意吹拂过来。陆承渊松开她的手，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侧脸线条冷硬。
“你认识林叙深？”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沐晚晴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但她早已准备好了答案。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不算认识。只是上周在mesa喝下午茶时，他过来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关于艺术投资之类的，我没太听懂，也没怎么理会。刚才也是第一次正式打招呼。”
她半真半假地回答，将自己完全放在了“被动”和“无知”的位置上。
陆承渊转过头，深邃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仿佛要判断她话语的真伪。
沐晚晴坦然回望，眼神里没有任何闪躲，只有一丝被无故盘问的轻微委屈和不解。
过了片刻，陆承渊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远处，声音听不出喜怒：“离他远点。他不是你可以打交道的人。”
“我知道了。”沐晚晴温顺地应下，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
她知道，此刻多问即是心虚。
陆承渊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着。
沐晚晴站在他身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低压气场。他显然对林叙深极其反感，并且似乎……对林叙深注意到她这件事，感到不悦。
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
还是因为，林叙深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晚宴的后半段，沐晚晴更加小心谨慎，不再离开陆承渊视线范围半步，完美扮演着依附者的角色。
回去的车上，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
直到车子停在公寓楼下，陆承渊才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下周有个慈善晚宴，你准备一下。到时候，我会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沐晚晴微微一怔。
介绍人给她认识？
这在他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这意味着什么？
是要将她更正式地纳入他的社交圈？
还是一种……
更严密的标记和掌控？
她来不及细想，立刻点头：“好的，陆董。”
她下车，看着车子驶离。
站在夜风中，她回想今晚林叙深看似随意实则挑衅的举动，以及陆承渊异常的反应。
这两个男人，像两股强大的暗流，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然交锋。
而她，被夹在中间。
手中的U盘越发滚烫。
前方的路，也越发迷雾重重。
她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避不开，那就只能迎上去。
在这场危险的游戏中，她必须更聪明，更谨慎，更要……把握好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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