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框架搭建完毕，林浩感觉自己信心倍增。他觉得，既然“设计图”已经有了，那剩下的“添砖加瓦”工作，应该会轻松不少。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又一次“图样图森破”了。
他面对的第一个挑战，就是制作论文的“脸面”——图表。
他把自己那些珍贵的实验数据和电镜照片，用他最熟悉的Excel和ppt，进行了一番“精心”的排版和组合。他自认为做得不错：力学曲线清晰明了，tEm照片也用箭头标注出了重点。
他把这些图表的初稿，打印出来拿给陈默过目。
陈默只是扫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打开了自己的电脑，调出了几篇发表在《Nature》和《Science》上的论文。
“你看看人家的图。”陈默指着屏幕。
林浩凑过去一看，瞬间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
屏幕上那些顶刊的图表，简直就是一幅幅精美的艺术品。配色高级、和谐；字体、线型、符号的选择，充满了设计感；多张图片的组合排版，逻辑清晰，重点突出，充满了视觉冲击力。每一张图，仿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精彩的科学故事。
再回头看看自己用ppt做的那些图，简直就像是城乡结合部的广告牌，充满了廉价的、五颜六色的“土味”。
“图表，是论文的第二语言，有时候，甚至比文字更重要。”陈默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林浩的自得，“一张好的图，能让审稿人在三秒钟内，抓住你工作的核心亮点。而一张烂图，只会让他觉得，你的工作和你的审美一样，不入流。”
“我……我不会用那些专业的软件啊。”林浩窘迫地说。
“不会，就去学。”陈默的回答，简单而又粗暴，“702那么多人，随便拉一个高年级的，都比你做得好。去问，去看，去学。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所有图表的重制版，必须达到顶刊的水准。”
被逼到绝路的林浩，只能再次开启了他那已经驾轻就熟的“摇人”模式。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702教研室里公认的“美工大神”——一个叫李静的、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文静的师姐。据说，这位师姐不仅科研做得好，还辅修了美术设计，她做出的图表，经常被李瑞阳教授当成范本，在组会上公开表扬。
林浩提着两杯奶茶，像一个虚心求教的小学生，来到了李静师姐的工位旁。
“师姐，您好，打扰了。”
李静师姐抬起头，看到是林浩，友好地笑了笑：“是你啊，修好炉子的那个‘大神’。有事吗？”
林浩没想到自己的“名声”这么响，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明了来意，并把自己的“丑图”展示给了她。
李静师姐看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图……确实是挺有‘复古’风格的。”
她的调侃，善意而又不失分寸，让林浩感觉很舒服。
“想做好图，Excel和ppt肯定是不行的。”李静师姐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开始给林浩“科普”，“科研绘图，我们一般用‘origin’来处理数据和绘制二维曲线，用‘Adobe Illustrator’（AI）或者‘coreldRAw’来进行排版和美化。来，我先教你最基础的origin操作。”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李静师姐成了林浩的“私人教师”。
她从如何导入数据开始，教他如何设置坐标轴，如何选择合适的线型和符号，如何进行数据拟合，如何调整图表的配色……她的讲解，条理清晰，深入浅出。
林浩听得如痴如醉，他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条简单的曲线，背后竟然有这么多门道。
“最重要的，是审美。”李静师姐最后总结道，“你要多去看顶刊的论文，学习他们的配色方案和排版风格。慢慢地，你自己的‘图感’就培养出来了。”
在李静师姐的指点下，林浩开始了艰苦的“图表重制”之路。他下载了origin和AI软件，从最基础的教程开始看起。
他把那些顶刊的“美图”下载下来，像临摹字帖一样，一遍一遍地模仿。他尝试着不同的配色，调整着每一个细节，常常为了一个符号的大小、一根线条的粗细，而纠结半天。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要困难得多。他有好几次，都因为一个错误的操-作，导致整个图表崩溃，不得不从头再来。
但他没有放弃。一想到陈默那严厉的眼神，和李静师姐耐心的指导，他就觉得自己不能半途而废。
经过三天不眠不休的奋战，他终于将所有的图表，都重制了一遍。
当他把新版的图表拿给陈默看时，陈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满意的表情。
新版的图表，虽然还比不上那些顶刊的“艺术品”，但已经脱胎换骨。配色沉稳，线条清晰，排版专业，逻辑一目了然。
特别是那张“核心图”，在林浩的精心设计下，显得极具冲击力：左边，是那条展现了惊人塑性的宏观力学曲线；右边，则是那张揭示了“多重剪切带”秘密的微观tEm照片。一宏一微，一表一里，相互印证，完美地讲述了Lm-101“高强高塑”的核心故事。
“嗯，这张图，有灵魂了。”陈默指着那张核心图，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他看着林浩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明显瘦了一圈的脸颊，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图表，是论文的骨架。现在，骨架已经搭好了。”陈默说，“接下来，就是最艰难的一步了——为这副骨架，填充上血肉和灵魂。准备好，开始真正的‘炼狱’吧。”
林浩知道，他即将要面对的，是比画图困难一百倍的、真正的“战争”——英文正文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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