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浩，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写本子扫盲课”，成功地为两位新兵指明了方向，并看着他们各自领命而去，斗志昂扬地投入到自己的“投名状”任务中时，他感觉自己的心中，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这种，将自己的知识和经验，传承下去，并看到新的力量因此而成长的感觉，是一种与自己取得科研突破，截然不同，却又同样令人沉醉的喜悦。
他知道，他正在从一个单纯的“士兵”，向着一个能够带兵打仗的“将领”，慢慢蜕变。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他身后那位，愿意放权、也懂得如何放权的导师——陈默。
就在林浩，准备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啃那份千万级的重点研发计划指南时，陈默的声音，从805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林浩，你再来一下。”
“好的，老师。”
林浩应了一声，再次，走进了那间，如今已成为整个团队“最高指挥部”的教授办公室。
办公室里，陈默并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威的老板椅上，而是依旧，随和地，坐在那个小小的待客沙发区，面前的茶几上，还温着一壶刚刚泡好的茶。
“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林浩坐下，心中，却有些疑惑。
刚才，在分配那两个千万级项目时，老师的姿态，是高屋建瓴的“主帅”。
而现在，当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师生二人时，陈默的气场，却似乎，又恢复到了那种，更亲近、更私人的状态。
“怎么样？”陈默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笑着问道，“第一次，给自己的师弟‘上课’，感觉如何？”
“感觉……还挺奇妙的。”林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感觉，自己好像，也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是该长大了。”陈默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欣慰，“以后，这个团队，除了我，就要看你和高翔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刚才，分配的，都是‘公事’。”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私事’。”
私事？
林浩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私事”，需要和导师来谈。
只见陈默，从手边那摞厚厚的文件堆里，抽出了一份，最薄的、只有几页纸的册子，轻轻地，推到了林浩的面前。
那是一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NSFc）发布的、最新年度的“国际（地区）合作与交流项目”申请指南。
与刚才那两份，动辄上百页的“重点研发计划”指南相比，这份册子，显得如此的“不起眼”。
“老师，这是……？”林浩看着那份指南，心中，闪过了一丝猜测。
他以为，老师是觉得，刚才那两个千万级的项目，周期太长，想再给他，安排一个几十万的“小项目”，让他练练手，也顺便，能从项目经费里，多拿一些劳务补助。
毕竟，自己的“米兰基金”，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老师，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地，帮自己一把。
想到这里，林浩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然而，陈默接下来的话，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个，才是你自己的‘私活儿’。”
陈默看着林浩，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带着几分揶揄和调侃的笑容。
林浩彻底懵了。
“私活儿”？从自己这位，严谨到近乎刻板的导师口中，听到这个词，简直比看到火星撞地球，还要不可思议。
陈默看着他那副呆若木鸡的表情，笑意更深了。
“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天天晚上，跟人家视频到后半夜，一张往返机票钱，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你以为，我这办公室的隔音，真那么好？”
”再说了，你自己个人名义申请意大利的申根签证，没有存款可能也不下签。“
林浩的脸，“轰”的一下，瞬间，就红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偷偷早恋，却被班主任当场抓包的中学生，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苏晓月那些私下的“小秘密”，竟然，早就被老师，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林浩那副窘迫的模样，陈默终于，不再逗他了。
他的表情，重新，恢复了郑重。
“林浩，我今天，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做我们这一行，想要做出真正顶尖的、开创性的工作，需要什么？天赋？努力？资源？这些，都重要。但还有一样东西，同样，甚至，更重要——”
他看着林浩，一字一顿地说道：
“一个，能让你，心无旁骛的、稳定的大后方。”
“我，不希望，我的学生，我最得意的弟子，一边，要在科研的前线，去攻克世界级的难题；另一边，还要为了儿女情长，为了几千块钱的机票，而分心，而焦虑。”
“那，不是一个，健康的、可持续的状态。那，也是我这个做老师的，失职。”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像一股最温暖的泉水，瞬间，流淌进了林浩的心田。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亦师亦父的导师，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所以，”陈默将那份“国际合作项目”的指南，再次，向林浩推了推。
“我们团队，与米兰理工罗西教授的长期合作，以及未来，频繁参加欧洲的各种顶级国际学术会议，这些，都必须，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制度化的经费出口。”
“这个本子，就由你，自己来写。不用像那两个大项目一样，搞得那么复杂。就把我们现有的优势，和未来合作的必要性，清清楚楚地，写出来就行。经费预算，往高了报，一百五十万，不多，高翔徐涛他们也能用。”
他看着林浩，眼中，闪烁着睿智而温和的光芒。
“这，不仅仅是一份项目申请书。”
“这，是你未来一两年内，可以自由进出欧洲的——”
“官方通行证。”
林浩，呆呆地，看着桌上那份，薄薄的、却又重如千斤的申请指南。
他的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他设想过很多种，老师“帮助”他的方式。或许，是私下里，给他塞一个红包；或许，是从课题组的劳务费里，多给他发一份补助。
但他万万没想到，陈默，竟然会选择，这样一种，体面、周到、也最具有远见的方式。
他，没有用任何居高临下的“施舍”，而是以一种“为了团队发展”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他，铺平了所有，通往爱情的道路。
他，不仅仅是，在支持他的“私事”。
他更是，在用这种方式，教会他，如何，将个人的情感需求，与团队的宏伟蓝图，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这，是一个顶级的学者，一个成熟的团队领导者，所能给予弟子的、最高级的关怀与成全。
林浩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一句感谢的话。
他知道，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只是，对着陈默，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拿起那份，代表着“通行证”的申请指南，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的脚步，从未像此刻这般，坚定而有力。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后顾之忧。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用最辉煌的成果，去回报，这份，重于泰山的信任与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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