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深圳盛夏,凤凰木的橘红花瓣落满龙华第三重点中学的校门。林晚星穿着藏青色教师制服,手里抱着刚批改完的初一语文作业本,指尖还沾着红色批注墨痕——三个月前,她从深圳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通过校招成为这所重点中学的语文老师,如今刚结束第一周的正式授课,教案本上密密麻麻的教学反思,是她对“老师”这个身份最认真的回应。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屏幕上跳出张磊的名字。林晚星握着作业本的手顿了顿,指尖划过屏幕边缘——从1998年在夜校相识,到2000年她考上师范、张磊备考律师,再到2002年张磊拿到法律职业资格证、2003年她入职龙三中,这五年里,张磊始终是她生命里最特殊的“学长”:是帮她找书店工作的恩人,是陪她熬夜刷题的战友,是她实习时帮她看“师生安全协议”的准律师,却唯独不是她心动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接了电话。张磊的声音带着律师特有的沉稳,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晚星,下班了吗?我在你学校门口,带了点老家寄来的荔枝,还有个事想跟你说。”
林晚星走到窗边,往校门口望去——张磊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手里拎着透明饭盒,另一只手握着黑色公文包,胸前别着的“执业律师”徽章在阳光下亮得晃眼。他比五年前更挺拔了,当年排版学徒的青涩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法律人特有的干练,可看向教学楼的眼神,还是和1998年帮她讲数学题时一样,满是温柔。
“我马上下来。”林晚星挂了电话,把作业本放进办公桌抽屉,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她不能再逃避。
校门口的凤凰木下,张磊看到她,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走过来,把饭盒递到她面前:“刚剥好的,你以前在夜校就爱吃,现在当老师费嗓子,多吃点润润喉。”饭盒里的荔枝肉裹着晶莹的汁水,还是她熟悉的甜香,可林晚星接过时,指尖却有点发凉。
“恭喜你,正式入职龙三中。”张磊看着她的教师制服,语气里满是骄傲,“我上周去教育局办事,还听人说龙三中的语文组很厉害,你能进来,真的很优秀。”他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红色文件夹,递到她手里,“还有个事想跟你说——我上个月成立了自己的律师工作室,主要做法律援助,以后要是学校有师生法律问题,或者你有需要,随时找我。”
林晚星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律师工作室的介绍,扉页上还贴着张磊的执业律师证复印件,照片里的他穿着西装,笑容温和。她合上文件夹,轻声说:“学长,恭喜你。你找我,应该不只是说这些吧?”
张磊的笑容顿了顿,把公文包往身后挪了挪,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格外认真,像在法庭上陈述关键证据一样郑重:“晚星,我有话想跟你说。从1998年在夜校第一次帮你讲三角函数,我就喜欢你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林晚星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她低着头,看着脚下落满的凤凰花瓣,不敢看张磊的眼睛。
“1999年你攒不够成人高考报名费,偷偷啃馒头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表白,可那时候我还是印刷厂的学徒,连自己的未来都没谱,怕给不了你安稳,没敢说。”张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五年的沉淀,“后来你考上师范,我就给自己定了目标——必须考上律师,必须有能力保护你、支持你,再跟你说心意。现在你成了龙三中的老师,我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我终于敢说了。”
他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像在等待一份珍贵的“判决”:“晚星,我喜欢你五年了,不是一时兴起。我在龙三中附近看了套两居室,采光很好,你备课累了能晒晒太阳;我工作室的作息很灵活,能早起给你做早餐,晚上陪你批改作业;你要是想带学生搞读书会、辩论赛,我还能来当志愿者,帮你做法律科普。我想跟你在一起,想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
林晚星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想起1998年张磊拉着她去糖水铺的背影,想起1999年两人在夜校台灯下互相讲题的夜晚,想起2002年她实习时,张磊帮她修改“实习安全协议”到凌晨的样子,想起这五年里他所有的付出和等待——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让她的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知道张磊的真心有多可贵。他从排版学徒逆袭成执业律师,从连“法律条文”都认不全,到能独立处理法律援助案件,这份努力里,藏着多少为了“配得上她”的坚持,她比谁都清楚。有那么一秒钟,她甚至想点头,想顺着他的话,给彼此一个机会。
可她转念一想,若是因为感激而答应,若是以后课堂上想起他的好、批改作业时念着他的付出,却始终没有心跳加速的悸动,那才是对张磊最大的伤害。他是个优秀的律师,值得一个听到他名字就会脸红、想到未来就会期待的人,而不是一个只把他当“恩人”的人。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张磊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期待,像星星一样亮,却让她更坚定了拒绝的决心。
“学长,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很感激你,这五年里,没有你的帮助,我走不到今天,也成不了龙三中的老师。你从排版学徒做到律师工作室创始人,我真的为你开心,也真心佩服你。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只是感激,不是爱情。”
张磊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星星。他怔怔地看着她,握着公文包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连声音都有点沙哑:“是因为……我以前的工作?还是现在我太忙,没办法常陪你?”
“都不是。”林晚星打断他,眼眶泛红,却还是保持着清醒,“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看到你的时候,会想起你帮我找工作、陪我考大学、帮我看协议,会觉得很温暖、很踏实,可我从来没有过看到你就心跳加速的感觉,从来没有过想跟你牵手逛校园、想跟你一起规划未来的冲动。学长,你很好,真的很好,你值得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而不是我这样,只能给你感激的人。”
凤凰木的花瓣被风吹得落在张磊的西装肩上,橘红色的花瓣衬得他脸色更白。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勉强的平静:“我知道了。是我……太着急了,没考虑你的想法。”
林晚星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心里像被揪着疼。她想再说点什么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拒绝的话已经说出口,再多的“对不起”,也抹不掉这份失落。
“荔枝你留着吃吧,放久了会坏。”张磊把饭盒往她手里推了推,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工作室的电话,以后要是有法律问题,随时打给我,别跟我客气。”
林晚星接过名片和饭盒,指尖传来荔枝的甜香,也传来沉甸甸的愧疚。她看着张磊转身离开的背影,看着他的肩膀微微垮着,看着他走了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失落,有不舍,还有点她看不懂的委屈,让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知道,这一次拒绝,或许会让他们五年的情谊变得生疏,或许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在夜校聊未来、在书店讲题、在实习时谈协议。可她不后悔——爱情不能将就,恩情也不能替代爱情。
风吹过凤凰木的枝叶,带着深圳夏天的潮热,也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怅然。林晚星站在原地,手里攥着装满荔枝的饭盒,看着张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学长,谢谢你。谢谢你陪我走过最难的日子,也祝你,以后能遇到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和你一起,把日子过成你想要的样子。”
她低头擦了擦眼泪,转身往教学楼走去——明天还要给初一(3)班讲《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教案本上还等着她补充“学生互动设计”,她的教师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张磊,也该有属于他的、满是爱情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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