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佳节这日,园中蒲艾簪门,人人臂系虎符。
王夫人摆了酒席请薛家母女赏午,我却瞧出些不寻常来——宝姑娘淡淡的不肯同宝玉说话,宝玉自己也没精打采的。
太太只当他是为金钏儿的事不好意思,我却知其中另有缘故。
眼见席上众人皆懒懒的,凤姐儿看太太脸色行事,迎春姊妹们也觉无趣,不消片刻便散了。
我正待伺候宝玉回房,却见他闷闷不乐,长吁短叹地往屋里去。
才刚进屋,就听见“啪嗒”一声。暗叫不好,赶过去时,果然见晴雯失手跌了扇子,那玉骨扇柄竟摔折了。
宝玉顿时发作起来:“蠢才!将来自己当家立事,也这般顾前不顾后么?”
晴雯何曾受过这等重话,当即冷笑道:“二爷近来气性大得很,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要寻我们的不是。要打要踢凭爷去,横竖一把扇子,比不得先前弄坏的玻璃缸、玛瑙碗金贵。”
我忙上前劝解:“好好的又怎么了?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
谁知晴雯连我也怪上:“姐姐既会说,就该早来。自古以来就你一个人会服侍爷的,我们原没服侍过。因为你服侍的好,昨日才挨窝心脚呢!”
这话像针似的扎人心窝,我脸上腾地烧起来,只得忍气道:“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
“我们”二字一出口,我便知失言。
果然晴雯冷笑更甚:“我倒不知你们是谁?你们鬼鬼祟祟干的事也瞒不过我。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就称起‘我们’了!”
我羞得满脸紫胀,正要分辩,却听宝玉道:“你们气不忿,我明儿偏抬举她!”
我急忙拉他的手:“她一个糊涂人,你和她分证什么?”心下却酸楚难当。
晴雯这话虽尖刻,何尝不是说中我的心病?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晴雯撇撇嘴,没好气地说:“是是是,我就是个糊涂人,哪配跟您说话呀!”
我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尽量平静地说:“你到底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二爷?要是对我有意见,大可以私下跟我说,没必要当着二爷的面闹;要是对二爷不满,更不该闹得人尽皆知。我好心进来劝和,你倒把气撒我头上。你这夹枪带棒的,到底是想怎样?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了,随你去吧。”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宝玉这时插话道:“你也别生气了,我明白你的心思。要不这样,我这就去跟太太说,你也到了年纪,让你出去好不好?”
晴雯一听这话,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我为什么要出去?就算嫌我碍眼,变着法儿要赶我走,也没那么容易!”
宝玉也来气了:“我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吵的。既然你这么想走,不如我现在就去跟太太说清楚。”说着当真就要往外走。
我赶紧转身拦住他:“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太太。”
我勉强笑着劝他:“好没意思啊!真要去说,你不怕臊着她?就算她真想走,也得等气消了,找个合适的时机慢慢跟太太提。你现在急吼吼地当个正经事去说,不是让太太起疑心吗?”
宝玉却很坚持:“太太肯定不会多心。我就直说是她自己闹着要走的。”
晴雯哭着反驳:“我什么时候闹着要走了?明明是你惹我生气,还倒打一耙冤枉我!你要去说就去,我就是一头撞死也不出这个门!”
宝玉更不解了:“这就奇怪了,你既然不想走,又闹这一出是为什么?我实在受不了这么吵,还不如让你走了清静。”他说着又要往外冲。
我看实在拦不住,只好扑通一声跪下了。原本在门外偷看的碧痕、秋纹、麝月她们,见我都跪下了,也赶紧悄无声息地进来,齐刷刷跪了一地。
宝玉这才软下心来,叹道:“教我怎么样才好!这个心使碎了,也没人知道。”说着竟滴下泪来。见他如此,我也不禁哭了。
晴雯在一旁低头抹泪,刚想开口说什么,忽见林黛玉挑帘进来,便扭身躲了出去。
黛玉一见屋内光景,便抿嘴笑道:“这大过节的,好端端怎么哭起鼻子来了?难不成是为了争粽子吃,闹起别扭了?”一句话说得宝玉和我都忍不住笑了。
黛玉又走近几步,故意问我:“二哥哥不肯说,我只好来问你了。”
说着,竟伸手拍拍我的肩,打趣道:“好嫂子,快跟我说说。准是你们两个拌嘴了?说给妹妹听,我替你们说和说和。”
我被她闹得脸红,忙推她道:“林姑娘尽会胡说!我不过是个丫头,姑娘可别混叫。”
黛玉笑得更欢了:“你说你是丫头,我可只认你是嫂子呢。”
宝玉在一旁帮腔:“你又何必这么打趣她?平日里为这个来说她的人已经不少了,哪里还经得起你也来凑热闹。”
我只得强笑道:“林姑娘不知道我的苦处,只怕有一口气上不来,死了倒干净。”
黛玉眨眨眼,俏皮地说:“你若死了,别人不知怎样,我肯定第一个哭死。”宝玉立刻接话:“那你若死了,我就去做和尚。”
我忙劝道:“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黛玉却早已伸出两根手指,抿嘴笑道:“这可是第二个和尚了!从今往后,我可都替你记着要做几回和尚呢。”
宝玉知道她是在打趣前几日的话,只好笑笑作罢。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红楼梦之花袭人准姨娘上位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