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历五万年前
……
池塘边,微风轻拂着柳枝,它们像绿色的丝绦一样垂落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摇曳。我身披一件厚厚的蓑衣,静静地坐在青石上,宛如一幅水墨画中的人物。
我的身旁放着一个小巧的葫芦,里面装着香甜的糖浆。糖浆在葫芦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诱人的甜香。这股香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飘进了池塘里。
正在池塘边打盹的小王八被这股甜香惊醒了。它眨巴着小眼睛,好奇地探出脑袋,四处张望,试图找到香气的来源。当它看到我和我身边的葫芦时,立刻兴奋起来,快速地向我游来。
“怎么,饿醒了,这个可不给你,你看这池塘里的小鱼,饿了就自己去捉。”我用竹签轻轻戳了戳龟壳,“再不吃,它们可要跑光了。”
水面泛起涟漪,巴掌大的小王八慢悠悠滑进水里。我看着他追得那群小鱼四处逃窜,不由得笑出声来。这小家伙捕食的样子,活像学堂里打瞌睡被夫子抓到的顽童。
忽然,囚儿停住了。一条只有手指长的金红色小鲤鱼正优哉游哉地游过他面前,鱼尾摆动的节奏恰好每次都让小王八扑个空。
“嘿!”我卷起袖子,“还有我囚儿追不上的鱼?”
当我的手掌缓缓地没入那冰凉的池水时,一阵微凉传入我手心。我能感觉到池水的温度比我想象的要低,仿佛它是从地底深处涌出的一般。
就在我的手掌触及池水的一刹那,那尾原本机灵地游弋着的小鲤鱼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了原地。它那小小的身躯不再游动,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水中,似乎对我的到来感到十分惊讶。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小鲤鱼,生怕它会突然逃走。当我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它光滑的鳞片时,我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然而,它并没有挣扎,而是乖乖地让我把它捧出了水面。
当小鲤鱼离开池水的瞬间,阳光如同一束金色的箭,直直地穿透了它的鱼鳞,在我的掌心中投下了一片片流动的金色光斑。这些光斑随着小鲤鱼的呼吸和轻微的挣扎而不断地变换着形状,宛如一幅动态的画卷。
“留下给你作伴可好?”我笑着问囚儿。
小王八趴在岸边,黑豆眼一眨不眨。小鲤鱼在我手里由于缺氧开始拼命扑腾,腮帮子鼓得像要炸开。我从草靶上取下一颗糖葫芦,捏碎后喂进鱼嘴里。
“咔嚓——”
只听得“咔擦”一声脆响,糖壳如瓷器般应声而碎,那清脆的破裂声仿佛惊飞了树梢上的雀儿,它们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着飞走了。
就在这一刹那,原本还在我掌心拼命挣扎的小鲤鱼,突然僵住,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它那原本透明的尾鳍,此刻竟泛起了一层奇异的光泽,如同被阳光照耀的黄金一般,璀璨夺目。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鲤鱼突然猛地一跃,如同一道金色的虹光,从我的掌心直直地跃起。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了一小片水花,水花未等落尽,小鲤鱼又如箭矢一般从水中射出,飞入高高的天空……
“好家伙!”我连忙去抓被风带起的草帽,“囚儿快来看神仙!”我戏谑的喊道……
小王八不知何时已爬回我腿上,龟壳随着小鲤鱼飞行的轨迹左右转动。那尾吃了糖葫芦的鲤鱼此刻正绕着柳树打转,鱼鳃一开一合像是在笑。
“囚儿你看看人家!再想想你自己,你都吃了我多少好东西,如今还是这个龟孙子样……”
……
小鲤鱼飞回来,悬停在我的掌心,鱼尾巴不停的摇啊摇,靠,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既然跟了老夫,”我摸出随身携带的金铃系在鱼尾上,“就叫你小渔儿吧。”
叮铃——
铃铛声惊得囚儿缩进壳里。小鲤鱼却像是得了什么宝贝,飞得更欢快了。它时而掠过水面点出涟漪,时而冲上云霄追逐流云,最后稳稳停在我草靶顶端,把糖葫芦当成了新家。
就这样,我腿上挂着打盹的囚儿,头顶绕着飞舞的小渔儿,继续走在支教的乡间小路上。每当路过村落,小妖们总会追着我们喊:
“糖葫芦爷爷来啦!”
五百年后的某个清晨,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打开茅屋木门,只见个两三岁的男童赤脚站在雪地里,金铃铛系在脚踝上叮当作响。
师父,他捧着一把结冰的糖葫芦棍,“我化形啦!”“小兔崽子,说错了,重来,你个小鱼崽子,吃了我整整一草靶的糖葫芦,也不怕撑死……”
我骂骂咧咧的蹲下身,把冻得通红的小脚丫捂在掌心。囚儿从我衣领里探出头,对着还粘满糖渣的小手就是一口。
嗷!囚儿哥咬我!
活该,我把小王八拎下来,谁让你昨晚偷吃糖葫芦不叫上他。
小路上,一位蓑衣老汉肩扛着草靶,草靶上插满了糖葫芦,一个粉雕玉琢的红肚兜小男孩蹦蹦跳跳跟在后面,男孩头上顶着一只小王八,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野里回荡……
“囚儿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要吃一整靶的糖葫芦,就能变成人了,你也试试。”囚儿无奈的把头缩回壳里……
这货吃的还少吗,我暗暗腹诽。
后来我教小渔儿《鱼龙九变》时,这小家伙总把第六变“逆浪”时总把自己转的像个糖葫芦。囚儿每每见状就要沉到水底装死,直到我喊他来吃糖葫芦才肯浮上水面。
五千年的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然而,就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不仅仅有囚儿和小渔儿的嬉笑玩耍也有小渔儿的勤修苦练,至于囚儿嘛,就只能是混吃等死。磨难?肯定没有啦,谁让他俩是我的徒弟,谁敢给他俩磨难。
……
终于,当那每万年一次的天劫降临之时,小渔儿已经修炼到了令人惊叹的第八变。他的身体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已经超越了凡妖的范畴。
只见小渔儿化作一条巨大的五爪金龙,直冲九霄云外。那龙鳞闪烁着金光,龙须舞动,威风凛凛,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尽管小渔儿已经化身为五爪金龙,但他的尾巴却依然保留着当初的鲤鱼形状。
“师父,这片大陆在排斥我,我先去了,记得来找我……”渡过雷劫的小渔儿恋恋不舍的迎着雷劫向苍穹飞去……
……
看着漫天的雷暴,我抓起浑身滚烫的囚儿掂了掂。
囚儿,我也要走了,我摆出掷铁饼的姿势,你说你啊,小渔儿都渡劫飞升上界了,你这当哥的都活几万年了,为啥你这货就引不来天劫。但愿等我再来时,你能给我一个惊喜……”
“走你……
小王八冒着烟划破长空,像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我仿佛又看见池塘边那条怎么都追不上小鲤鱼的笨王八。转身时,最后一颗糖葫芦从草靶上掉落,在泥土里摔得粉碎。
直到五万年后的今天,当小渔儿抱着我的腿喊师父时,那声调还和当年雪地里的小童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我手中的是轻摇的折扇不再是那甜脆可口的糖葫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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