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江面,薄雾笼罩。
龙慕溪换上那套深蓝色的水师战袍,走出船舱。
战袍裁剪合身,但她穿在身上,却感觉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岸边,数百名覆江盟旧部和北境士兵已列队等候。
顾长生站在队伍前方,声音穿透晨雾: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散兵游勇,你们是北境水师的士兵。”
“所有人都要学习统一的口令,统一的队列,统一的战术。”
“违反军纪者,军法从事。”
北境士兵齐声应答:“是!”
覆江盟的旧部们三三两两,稀稀拉拉地应了一声。
顾长生眉头一皱:“再来一次。我要听到整齐的声音。”
这次,覆江盟的旧部们勉强齐声应答,但声音依然散乱。
顾长生没再说话,转身看向龙慕溪:“龙提督,你的兵,你来管。”
龙慕溪愣了一下。
她走到队伍前,看着这些跟随她多年的兄弟们。
他们眼中写满不满和委屈。
龙慕溪喉头发紧。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心里不痛快。”
她的声音沙哑。
“但顾王爷说得对。我们输给楚军,不是因为我们不够勇敢,而是因为我们不够强。想复仇,就必须变强。”
“所以,听我一句,好好训练。”
旧部们眼神稍微柔和,但仍有人低声嘀咕:
“龙王都被他收服了,我们还能怎么样?”
龙慕溪听到了这句话,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
接下来的几天,混编训练正式开始。
顾长生派出最严格的北境教官,对所有士兵进行统一训练。
列队、转向、齐步、跑步、口令、战术配合......
每一项都要求精确到秒。
覆江盟的旧部们完全不适应。
他们过去习惯了自由散漫的江湖作风,现在突然要像机器一样行动,痛苦不堪。
“这不是训练,这是折磨!”
一名旧部在训练结束后,愤怒地对龙慕溪抱怨:“龙王,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当木头人的!”
龙慕溪沉默了。
她也觉得这种训练太过苛刻,但她想起了顾长生的话:“在战场上,只有纪律严明的军队才能活下来。”
“忍耐一下。”
她只能这样劝说。
但旧部们的怨气越积越深。
......
第三天。
训练场上,一名覆江盟的头目“铁臂张”,因不满北境教官的训斥,公然顶撞。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老子?”
铁臂张指着教官的鼻子,脖子上青筋暴起:“老子跟着龙王打了十几年仗,你连江水都没下过!”
教官脸色铁青:“你违反军纪,按律当罚。”
“罚?你敢?”
铁臂张冷笑:“我是龙王的人,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覆江盟旧部们纷纷围了过来,手按刀柄。气氛剑拔弩张。北境士兵们也握紧了兵器。
龙慕溪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沉。
“铁臂张,退下。”
“龙王!”
铁臂张转头,眼中满是不解:“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兄弟被欺负?”
“这不是欺负,这是训练。”
龙慕溪压抑着情绪,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但......”
“没有但是,退下。”
铁臂张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退了回去,但他的眼中满是不甘。
龙慕溪松了口气,转身想离开,却发现顾长生已经站在不远处。
他的眼神平静,但那种平静却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顾长生走了过来:“龙提督,你觉得他犯了错吗?”
“他......他只是一时冲动。”
龙慕溪试图辩解。
“冲动?”
顾长生冷笑,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
“他公然顶撞上级,煽动士兵对抗,这在军中是死罪。”
他转头看向铁臂张:“来人,将他拿下。”
“等等!”
龙慕溪急忙拦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顾王爷,他跟了我十几年,是我的心腹。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面子?”
顾长生打断她,
“龙提督,你现在是北境水师的提督,不再是覆江盟的盟主。在我的军中,只有军法,没有私情。”
“如果你想让你的兄弟们在下一场战斗中活下来,就要适应我的规矩。”
龙慕溪浑身一震。
她想反驳,但喉咙像被堵住,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知道,顾长生说的是对的。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铁臂张被拖走,当众受罚。
三十军棍。
铁臂张的惨叫声在训练场回荡,覆江盟的旧部们愤怒地看着这一幕,却不敢上前。
龙慕溪握紧拳头,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她名义上是提督,但她连自己的兄弟都保护不了。
......
当天夜里。
顾长生找到了龙慕溪。
她独自坐在船舱内,望着窗外的江面,眼神空洞。
“你恨我。”
顾长生平静地说。
“是。”
龙慕溪没有否认。
“但你也知道,我做的是对的。”
顾长生在她对面坐下,
“铁臂张如果不受罚,军纪就会崩塌。到时候,你的兄弟们只会死得更快。”
龙慕溪沉默。
“我不是要摧毁覆江盟,我是要让你的兄弟们变得更强。但这需要时间,也需要你的配合。”
他看着龙慕溪,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你觉得自己是个囚徒,被我困在牢笼里。”
“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牢笼,这是蜕变。”
“服从我,利用我,然后超越我。”
龙慕溪猛然抬头,眼中闪过震惊。
“超越你?”
“是的。”
顾长生点头。
“覆江盟已经死了,但‘江龙王’可以重生,你的舞台远不止这千里长江。”
龙慕溪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超越”的可能。
“你什么意思?”
“我需要你的能力。不只是打仗,还有你对长江水道的了解。”
顾长生说。
“我要你帮我绘制一幅军用航道图,从这里一直到楚都江陵。”
龙慕溪的瞳孔微缩。
“你要进攻江陵?”
“迟早的事。但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龙慕溪沉默了很久。
最终,她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
顾长生站起来,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记住我的话,这不是牢笼,这是舞台。”
他说完,离开了船舱。
龙慕溪独自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她的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痛苦,有不甘,但也有一丝......期待。
......
第二天。
顾长生带着龙慕溪和北境的测绘人员,开始绘制航道图。
龙慕溪凭借多年经验,指出长江沿途的险滩、暗礁、水流方向。而北境的测绘人员,则用精确的仪器,将这些数据记录下来。
龙慕溪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科学的测绘方法。
她震惊地发现,自己过去依靠经验的“感觉”,在这些数据面前,竟然显得如此粗糙。
“这就是科学。”
顾长生在一旁说道:
“你的经验很宝贵,但如果能和科学结合,就会变得更强大。”
龙慕溪沉默地看着那些测绘人员。
他们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怕死。
有人为了测量水深,直接跳进湍急的江水中。
有人为了绘制暗礁分布,冒着生命危险在水下探查。
这种专业、严谨、不怕死的精神,让龙慕溪深深震撼。
她突然意识到,顾长生麾下的这些人,和她过去的兄弟们完全不同。
他们不是为了金银,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一个更宏大的目标。
“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她忍不住问道。
顾长生看着远方的江面,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
“建立一个新世界。一个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尊严的世界。”
龙慕溪愣住。
她从未听过如此宏大的目标。
“你......你真的相信能做到?”
“我一定会做到。”
龙慕溪看着他的侧脸,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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