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清晨,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林清玥蜷在硬板床上,仔细梳理着连日来听到的心声碎片,像做实验数据分析一样,试图从中找出规律和关联。突然,一阵轻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送饭宫女春桃的心声先于人至,尖锐地扎进她的脑海:
【今天这碗粥里加了‘好东西’,皇后娘娘身边的张嬷嬷亲自给的,说是能让她彻底闭嘴。哼,这病秧子也该上路了!】
林清玥心中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她看着春桃假笑着将食盒放在那张缺了角的破木桌上。
“云贵人,今日的薏米粥熬得稠,您趁热用些吧。”春桃嘴上恭敬,眼神却难掩一丝急切和幸灾乐祸。
林清玥撑起身子,目光扫过那碗看似平常的粥,集中精神,更深地探入春桃的心绪:
【……张嬷嬷说这药叫‘百日枯’,无色无味,银针都验不出,吃上几天就会虚弱咳血,像痨病一样慢慢耗死……真是好手段!】
“有劳你了。”林清玥声音沙哑,伴着一阵虚弱的咳嗽,“只是本主今日实在没有胃口,暂且放一放吧。”
春桃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焦虑:【不行!张嬷嬷吩咐了,必须亲眼看着她吃下第一口!要是完不成差事,我也得倒霉!】
“贵人,您多少用一点吧,身子要紧啊。”春桃挤出更“恳切”的表情劝道。
林清玥心念电转,硬拒恐怕会引起对方更强的疑心和更激烈的手段。她需要证据,需要一场让对方无法抵赖的“现场揭穿”。她想起昨日在冷宫墙角发现的一丛紫色野花,其花瓣汁液遇碱变蓝、遇酸变红,恰好能作为天然的酸碱指示剂。而很多毒物,其水溶液往往会呈现一定的酸碱性。
“也罢,”林清玥缓缓道,“许是躺久了,有些气闷。春桃,你去院里将那丛紫色野花采几瓣来,置于窗前,看着也清爽些。”
春桃虽觉奇怪,但觉得这要求无伤大雅,又能暂时稳住林清玥,便依言去采花。趁这间隙,林清玥迅速将一根藏在枕下的旧银簪探入粥中,仔细观察——银簪并无明显变黑。这印证了春桃心声中的“银针验不出”,也说明对方可能使用了不含硫或硫化物的毒药。
春桃采回花瓣。林清玥接过,故作随意地捻弄着:“这花的颜色倒别致。”她暗中将几片花瓣揉碎,指尖沾上汁液,然后假装端粥碗时“不慎”将几滴汁液洒入粥中。
在春桃和暗中窥视的林清玥注视下,粥面接触汁液的地方,缓缓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绿色! 这既非酸性红色,也非碱性蓝色,而是一种异常的颜色变化,暗示着粥内物质可能与花汁发生了特定反应,显示出其危险性。
“咦?”林清玥故作惊讶,指着粥碗,“这粥……颜色怎地有些异样?”
春桃凑近一看,脸色微变,强自镇定:“贵人看错了吧?就是普通的薏米粥啊!”
【怎么回事?张嬷嬷明明说验不出的!这紫色花汁是什么鬼东西?】春桃的心声充满了慌乱。
时机到了。林清玥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春桃,之前病弱之气一扫而空:“是吗?那不如,你自己尝尝这碗‘普通’的粥?”
春桃吓得倒退一步:“奴、奴婢不敢!这是给贵人的膳食……”
林清玥站起身,虽身形单薄,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不敢?是因为你知道这里面加了‘百日枯’吗?是因为张嬷嬷告诉你,这是皇后娘娘要本主‘慢慢病逝’的旨意吗?”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春桃心上。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贵人饶命!贵人饶命!都是张嬷嬷逼奴婢做的!奴婢若不做,死的就是奴婢全家啊!”
林清玥冷冷地看着她:“今日之事,你若敢泄露半句,下场如何,你心里清楚。滚吧!”
春桃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出了冷宫,连食盒都忘了拿。
林清玥看着那碗泛着诡异绿色的粥,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场危机,她凭借读心术获得的信息优势,结合简单的化学知识,暂时化解了。她不仅保住了性命,更在心理上震慑了对手。
她走到窗边,望着冷宫外灰蒙蒙的天空。皇后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阴毒、更耐心。这深宫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她林清玥,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死的苏云裳了。
科学的力量,哪怕只是最粗浅的原理,在这蒙昧的深宫,也能成为照亮黑暗的微光。 而读心术,就是她掌握光源的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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