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琉璃瓦上积着薄雪,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冷光。云婉儿跪在殿前的青石板上,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因寒冷还是恐惧。她今日特意穿了件半旧的藕荷色宫装,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子,与往日娇艳明媚的模样判若两人。
“臣妾云婉儿,求见皇贵妃娘娘。”她声音哽咽,伏身叩首,“臣妾往日糊涂,特来向娘娘请罪。”
殿门开启,小顺子面无表情地引她入内。景仁宫正殿暖意融融,银丝炭在兽首铜炉中烧得正旺,林清玥端坐主位,手捧暖炉,神色平静无波。她今日穿着绛紫色宫装,领口绣着繁复的云纹,虽不张扬,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云答应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林清玥声音温和,目光却如清泉般透彻,仿佛能直抵人心。
云婉儿抬首时已泪流满面:“娘娘,臣妾今日是来忏悔的。往日臣妾猪油蒙心,竟妄想模仿娘娘风采争宠,实乃不知天高地厚。”她以袖拭泪,肩头耸动,“自娘娘晋封皇贵妃,臣妾日夜反思,终于明白娘娘能得圣心,靠的是真才实学、慈悲心肠,而非皮相模仿。”
她膝行两步,泣不成声:“那日皇上当众斥责,如醍醐灌顶。臣妾深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娘娘原谅,只望娘娘给臣妾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说罢重重叩首,额角触及冰凉的金砖,发出沉闷声响。
林清玥指尖轻轻摩挲暖炉上的缠枝莲纹,读心术悄然运转,霎时间,云婉儿的心声如潮水般涌来——
“慕容婉如这毒妇,竟让我来做这等险事…不过若真能扳倒苏云裳,日后荣华富贵…”
“且装得可怜些,她素来心软,定会信我…”
“只待取得信任,那药粉便可混入饮食…”
心中明镜似的,林清玥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动容:“妹妹何必行此大礼?快起身说话。”她示意小荷扶起云婉儿,温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妹妹既知错能改,本宫岂有不容之理。”
云婉儿心中暗喜,面上却愈发恭敬:“娘娘宽宏大量,臣妾感激不尽。日后愿为娘娘鞍前马后,以赎前罪。”
待云婉儿离去,小顺子低声道:“娘娘,云答应今日言行着实可疑。往日她与皇后走得近,如今突然投诚,恐有诈。”
林清玥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积雪的梅枝:“本宫自然知道她是皇后派来的棋子。”她折下一枝白梅,轻嗅冷香,“可既然对方落子,我们不妨陪她下一局。”
小荷不解:“娘娘既知是计,为何还要接纳?”
“钓鱼需用饵。”林清玥唇角微扬,“皇后沉不住气了,这是好事。我们正好借此看看,她们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她吩咐小顺子:“去查查近日云答应与坤宁宫往来细节,特别是药物相关。再让钱妈妈暗中留意御膳房动静,凡景仁宫饮食,必经三人试毒。”
又对秀珠道:“你去库房选几匹时新料子,再备些滋补药品,以本宫名义赏给云答应。对外便说本宫怜她诚心悔过,特予抚慰。”
小良子在一旁插话:“娘娘,要不要奴才盯着延禧宫?”
林清玥摇头:“不必打草惊蛇。你们只需如常行事,待她动作。”
这一日宫中设宴,林清玥以皇贵妃身份协理六宫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宴席上,云婉儿刻意坐在下首,殷勤地为林清玥布菜斟酒,姿态谦卑。
皇后慕容婉如冷眼旁观,见云婉儿已取得初步信任,便开始了下一步计划。
三日后,云婉儿以请教绣工为名再次来到景仁宫。叙话间,她状若无意地提起:“近日天寒,臣妾娘家送来些上等血燕,最是滋补。若娘娘不弃,臣妾明日炖了送来可好?”
林清玥微笑颔首:“妹妹有心了。”
次日午后,云婉儿果然提着食盒前来。她亲自打开盒盖,端出白玉盏,血燕炖得晶莹剔透:“臣妾守着小火炖了两个时辰,又兑了牛乳,最是温补。”
林清玥接过玉盏,勺子在手中微微一顿——《读心术》再次捕捉到云婉儿的心声:
“这‘百日散’无色无味,混在血燕中神不知鬼不觉…每日微量,三月后便会气虚体弱,形同废人…”
“皇后说了,太医院有我们的人,绝不会查出端倪…”
“妹妹手艺甚好。”林清玥浅尝一口,赞道,“香甜滑润,难得的是火候恰到好处。”
云婉儿眼中闪过得意,忙低头掩饰:“娘娘喜欢便好。”
此后旬日,云婉儿时常送来各色汤羹点心。林清玥每次皆含笑接受,却总在云婉儿离去后,将食物倒入特制的瓷罐中密封。小顺子暗中将样本带出宫,交由瑾妃信任的老太医查验。
腊月三十,除夕夜。老太医传回消息:食物中确含奇毒,名曰“百日散”,由西南秘药炼制而成。每日微量服用,初时仅感疲惫,百日後则元气大伤,药石罔效。
几日后,林清玥却“偶感风寒”,齐珩亲至景仁宫探视,见林清玥面色苍白,不由心疼:“爱妃近日为何憔悴许多?”
林清玥倚在榻上,弱声道:“许是年下劳累,休养几日便好。”她目光扫过随驾的云婉儿,见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当夜子时,景仁宫突然传出皇贵妃呕吐晕厥的消息。齐珩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太医署院判带人查验景仁宫饮食,最终在一罐云婉儿送来的蜂蜜中发现了“百日散”。
云婉儿被押至御前,哭得梨花带雨:“臣妾冤枉!这蜂蜜是臣妾娘家所赠,怎会有毒?定是有人陷害!”
就在此时,御膳房一个小太监突然投井自尽,留书承认因曾被皇贵妃责罚怀恨在心,故在云答应所赠食材中下毒。书信笔迹、毒药来源皆指向此人,证据链完美无缺。
皇后慕容婉如适时出现,叹道:“虽说是奴才作恶,但云答应进献之物出事,也难辞其咎。依臣妾看,不如罚她禁足一月,小惩大诫。”
齐珩沉吟片刻,看向林清玥:“爱妃以为如何?”
林清玥虚弱一笑:“臣妾相信云妹妹是无心之失。禁足之罚略重了,但既然皇后娘娘开口,便依此办吧。”
云婉儿叩谢恩典时,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她心知这是皇后的金蝉脱壳之计,那替死鬼太监不过是棋子。虽然禁足一月,但也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延禧宫门缓缓关闭,将云婉儿与世隔绝。皇后慕容婉如回到坤宁宫,摔碎了最爱的翡翠茶盏:“好个苏云裳!竟能隐忍至此!”
她原计划让云婉儿长期下毒,慢慢耗损林清玥的身体。如今计划败露,虽找了替罪羊,却又损失了一名心腹。更让她心惊的是,林清玥似乎早已洞察一切,却始终不动声色。
“娘娘息怒。”心腹宫女低声劝道,“至少云答应未供出我们。禁足一月,正好避避风头。”
皇后冷笑:“你以为苏云裳会信那太监是主谋?她这是在警告本宫。”
与此同时,景仁宫内烛火通明。林清玥屏退左右,独坐镜前。镜中女子眉眼清明,哪还有半分病容。
“娘娘既知真相,为何不揭穿皇后?”暗处传来小顺子的声音。
林清玥缓缓梳理长发:“证据不足,扳不倒皇后。何况——”她微微一笑,“云婉儿禁足这一个月,正好让我们布局。”
她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牌,这是齐珩特赐的通行令,可随时调阅内务府档案:“去查查皇后与西南药材商的关联。百日散这等秘药,必有来历。”
窗外风雪又起,覆盖了宫道上的足迹。但深宫中的阴谋,从不会因风雪而停歇。云婉儿的投诚是假,皇后的毒计是真,而林清玥的将计就计,才刚刚拉开序幕。
禁足延禧宫的云婉儿,望着窗外漫天雪花,心中五味杂陈。她以为自己演得逼真,却不知早已成为别人棋局中的棋子。而这场较量,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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