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荃坐直了身子,眼神沉了几分。
“让我猜猜。”她缓缓开口。
“当年那位掳走你的女子,叫姒无双,对吗?”
“她与我......哦不,是我与她,长得很像。”
五羊寅的眼神动了动,却依旧没有答。
陆荃轻笑,笑意里透着讥讽。
她缓步走近他,绕着他转了一圈,低声道:
“所以,你折磨我、玩弄我,就是因为她?因为我像她?”
她伸手,突兀扯住他的衣襟,声音陡然一冷。
“可惜,那姒无双早死了。我叫陆荃!”
“我和她没关系!听见没有——没关系!”
烛火一颤,她的呼吸都乱了。
五羊寅抬头看着她,神色依旧平静。
他慢慢伸手,轻轻捏住她的手腕,语气极低:“我知道。你是陆荃。不是她。”
陆荃怔了怔,手中的力气慢慢散去。可随即又冷笑。
“那你还娶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她低声问。
“你还想继续玩吗?现在我成了你的妻子——是不是更刺激了?”
“来吧,玄寅,你想让我如何配合你?”
陆荃直视着他,笑着说出这句话,笑声沙哑。
五羊寅看着她,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袖,轻甩衣袍,转身坐下。
衣角扫过地毯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格外刺耳。
陆荃怔在原地,胸口起伏不定,指尖在微微颤抖。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咬牙开口,声音带着怒意。
五羊寅没有答,只是闭目。
“你!”陆荃瞪着他,眼神凌厉,要将所有压抑的怨恨全数砸向他。
然而,就在她将要再开口时——
“好了。”五羊寅的声音低低。
“别装了。”
他没睁眼,语气平平,“发泄也给你发泄了。当年你骂我是狗,还打了我几耳光,也该够了吧。”
陆荃怔住,脸色微变。
五羊寅缓缓睁开眼,看向眼前的陆荃,从上看到下。
“你若真不愿,谁能逼你随我回重光?”他看了良久,才一字一顿地道。
“你若真不愿,这些年又怎么会安安分分地呆在我身边?”
“你若真不愿,又怎会将你的亲族偷偷摸摸接来重光?”
陆荃的呼吸一滞。
“外面,那个小林镇上,”五羊寅继续道,“你亲族住在那儿,对吧?”
他微微俯身,眼神灼灼地落在她身上。
“当我五羊世家的族母,委屈你了?”
“曾经在我这受的委屈,我这些年还不够补偿你?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不是吗?”
他的话语,每个字都像砸在她心上。
“你父母、你弟弟,从我二人相识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他们过的哪一天不好?”
“他们哪个不说——你陆荃是有天大的福分?”
“我何曾亏待过他们?”
空气里静得能听见烛火爆裂的声音。
五羊寅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轻到几乎像自语:
“还有你那个弟弟......”
他抬眼看她,神情无悲无喜。
“资质真是烂得一塌糊涂。”
陆荃突得噎了一下,缓缓摸索着坐在了床上,这个夜里二人再不言语。
——
婚礼结束后不久,族谱重修。
陆荃的名字被郑重刻上“族母”之位。
自此,族中祭礼、族宴、秋祀等诸大典,皆须她位列主座旁,与五羊寅并列。
只是——自那之后,这位五羊夫人并未如往昔历代主母那般深居内院,理账管族、主持女眷礼仪。
她在主外。
最初,族中众人都以为陆荃不过是象征性地接触一些附属宗门的往来事务,调解些贡药拖欠、势力纷争的琐事。
毕竟,历代族母皆主内不主外,管账理礼,未有出手干政者。
然而不过数月,族中便渐渐传出风声——黑鸠卫的调度令牌,竟在那位新夫人手中。
黑鸠卫——五羊世家镇族之锋,从未外授,自古由族主亲掌,号令如天。
自创立以来,凡有旁人染指,皆被视为僭越大罪。
可如今,黑鸠卫的营令、调度、皆出自陆荃之手。
起初,族中长老多不信,以为是无稽传言。
可没过多久,黑鸠卫的一次次出动,让所有人都明白,那并非谣言。
每逢黑鸠卫出征,皆可见那一袭青衣半甲的女子立于前阵,脚踩黑色狮鹫手中持剑。
她出手狠准,斩决果断。
短短一年,族中曾经暗中支持五羊野、五羊乘风的残余势力,尽数被拔。
那些往日里自诩“根深”的旁支,此时一个个偃旗息鼓,族中再无人敢私下聚众议事。
“夫人行事过刚,不合古法。”
“主外之权,岂能握于妇人之手?”
这些话虽传遍族中,却无人敢当面言说。
因为五羊寅——从未出面制止。
这意味着,那权力,不是夺来的,而是他亲手授的。
而陆荃,也未让这份信任落空。
若附属宗门拖欠贡药,她不发警告,直接派人拆炉毁田,以示惩戒;
若有外敌挑衅边界,她不呈报族会,直接调动黑鸠卫一营,平山灭国,数日之内血流成河。
她的铁血手段,震慑了整个云渺与重光西部诸州。
最着名的一次,是青州之事。
那时,隔壁青州霸主势力『穷奇一族』的附庸——青霄鸾鸟族,越界侵占五羊附庸山脉,在边境驱逐了不少采药队,并斩杀了五羊家几位炼丹师。
陆荃接到讯息,直接下令黑鸠卫出征。
没有奏报,没有请令。
仅七日,消息传回:青霄鸾鸟一族族地被毁,不少族众身亡,其族主亦被重创。
重伤的族主带着族人仓皇逃入穷奇族境,连夜求援。
穷奇族大怒,立即派出一位明道老兽亲赴云渺,入五羊领地交涉,声称要讨个“说法”。
仅仅三日,那位穷奇离去。
回到青州后,他只是安抚青鸾一族,让其重新选址建族,远离云渺州,不去理那蛮横的五羊一族。
就这样,事平如水。
青州与云渺的诸多势力闻之,尽皆哑然。
陆荃的冷厉与果断,让她成为整个西部三州谈之色变的人物。
“黑鸠卫若动,天都得静三日。”——这成了那时西部三州的共识。
可五羊族内,怨言仍在暗流中传开。
“夫人坏了古制,扰了礼法。”
“此等行事,迟早会有报。”
然而谁都知道——那一年,五羊家连去两位少陵的余脉,族主之位已稳。
五羊寅登临在即,谁还敢逆?
有传言说,五羊寅之所以信她,是因她曾在他异域被困时,以一剑救其命。
也有更隐秘的说法,说陆荃握有他昔年囚禁岁月中无人敢提的秘密。
但无论哪一种,谁也不敢在五羊邨外讲。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黑鸠卫的耳目,无处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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