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伊斯皮尔终于将目光转向小伊,那目光沉重如山:“基于以上事实,评估结论如下:使用者小伊斯皮尔,其拥有的混合力量具备极高的战略价值,但其可控性存在致命缺陷。在极端压力与强烈情绪波动下,该力量可能转化为无差别、不可控的规则级毁灭性能量,对友军及环境构成严重且不可逆的威胁。”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最终裁决的冷硬:
“因此,我,伊斯皮尔将军,作为其直属指挥官及监管人,正式提议:在确认小伊斯皮尔能完全、稳定地控制其力量之前,对其施行最高级别的行动限制。禁止其离开月亮号母舰核心监控区,禁止其参与任何实战任务,直至其通过风险评估。”
路西法的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轻一点,目光先是与身旁的莎拉弗短暂交汇,莎拉弗微微颔首,浅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种带着悲悯的洞察,仿佛早已看到了小伊内心挣扎的全过程。随后,路西法才将目光转向小伊:“小伊斯皮尔,对于此评估与提议,你可有异议?”
小伊缓缓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眸中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自责。他看向路西法,又看向自己的父亲,最后目光与莎拉弗那仿佛能抚慰灵魂的浅金眼眸接触了一瞬,那目光中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理解,这反而让他的愧疚感更加汹涌。
“没有异议。”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我接受一切处置。在我……真正能掌控这份力量,不再因我的情绪而伤害到同伴之前,我自愿接受禁足。”
他的话语里没有不甘,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重的、几乎将他压垮的责任感。
路西法微微颔首。
“提议通过。即刻生效。”
“伊斯皮尔将军,监管职责由你全权负责。”
“解散。”
无形的力场悄然笼罩了小伊。他默默地站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离去。莎拉弗在离开前,再次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看清你内心的风暴,孩子,那才是你真正需要驾驭的领域。”
胜利的荣耀已被自我禁锢的枷锁取代。他回到了月亮号,却踏入了一个更为孤独的囚笼。而这一次,锁住他的,不仅是无法掌控的力量,更是他自己那在盛怒下失控的内心。
月亮号母舰深处,被划定为“监控区”的居所,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一座华丽的囚笼。这里视野开阔,能透过巨大的观察窗望见窗外缓缓旋转的蔚蓝地球,以及更远处深邃的星空。但无形的力场如同最坚韧的蛛网,将这片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能量流动被限制,通讯被监控,连空气都仿佛比外面沉重几分。
小伊坐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仿佛也成了这囚笼的一部分装饰。他背后那对曾令敌人胆寒、令盟友惊叹的神骸之翼,此刻紧紧地收敛着,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瑰宝,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源自他内心的、细微的排斥感。他银灰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是空洞地望着窗外那颗生机盎然的星球,那里有他刚刚并肩作战过的盟友,有他曾誓言守护的大地,而现在,他却因自己的力量,被禁锢在这冰冷的金属堡垒之中。
父亲伊斯皮尔将军又来了,他不再穿着威严的将军制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便装,但眉宇间的凝重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
“力量本身并无对错,关键在于掌控它的意志。”父亲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带着一种试图穿透迷雾的坚持,“你的血脉,你继承的一切,注定你无法平庸。逃避和厌恶解决不了问题,小伊。你必须面对它,理解它,最终驾驭它。”
父亲带来了一些关于能量控制、精神淬炼的神族典籍,或是安排一些在受限环境下的基础灵能引导训练。但小伊的反应始终淡漠。他配合着完成所有训练,动作精准却毫无生气,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每一次尝试调动体内的力量,深渊之隙那失控的银光、石爪断裂的手臂、凯尔受损的翅膀、莉亚报废的武器……那些画面便会不受控制地涌现,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住他的意志,让他迅速中断练习,脸色苍白。
他甚至开始厌恶感受到体内那股澎湃的力量。那不再是保护同伴、扞卫信念的利器,而是潜藏在体内的怪物,一个随时可能挣脱束缚、毁灭一切的噩梦。他开始下意识地压抑它,排斥它,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已经发生的事实。
凯尔和莉亚在伤势稳定后,也曾来看望他。
凯尔拍了拍自己那明显短了一截、能量流动有些滞涩的右翼,咧开嘴,试图做出轻松的样子:“嘿,别这副表情,小子。不过是少了点边角料,正好减重,说不定以后飞得更快呢!战场上,谁能保证不挂点彩?”
莉亚也轻声安慰:“武器坏了可以再造,人没事就好。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
他们的宽容与理解,像温暖的阳光,试图融化小伊心中的冰层。但这阳光却仿佛灼伤了他。他宁愿他们责备他,怨恨他,那样他的愧疚或许还能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而他们的原谅,反而像一面镜子,更加清晰地照出了他的“失控”所带来的伤害,让他无地自容。他只能低着头,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回应:“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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