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回廊的尽头,并非预想中的空旷。那是一片由活体组织、暗沉晶体与沸腾的混沌能量共同构筑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巢穴。
巢穴的“墙壁”由无数粗大、搏动着的暗紫色神经束与生物卵管交织而成,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仿佛具有生命的黑色薄膜。薄膜之下,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面孔与挣扎的肢体轮廓,它们无声地嘶吼、抓挠,那是被“母亲”吞噬、消化却尚未彻底湮灭的亿万意识的残渣,是构筑这亵渎之巢的“砖石”。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混杂着臭氧、腐烂与一种冰冷的、属于绝对虚无的味道。无处不在的低语在这里汇聚成了实质的洪流,不再是混乱的杂音,而是统一、低沉、充满了无尽贪婪与冰冷意志的召唤,试图同化一切闯入者的心智。
而在巢穴的最深处,那无数神经束与卵管的源头与终点,是一个无法用任何已知几何形态描述的核心。它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地蠕动、变形,时而如同一个巨大无比、布满血丝的眼球,时而又化作一张足以吞噬星辰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巨口,时而又散开,化作一片笼罩一切的、由痛苦与绝望凝聚的阴云。它就是“母亲”,一个由无数被吞噬世界的残骸与混沌能量孕育出的、以星球生命本源为食的古老意识集合体!
仅仅是凝视着它,就足以让任何理智的存在陷入疯狂。瑞兰蔻等人感到灵魂仿佛被冻结,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们的光能、灵能在这里被压制到了极限,如同风中残烛。
唯有小伊。
他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神骸之翼完全展开,银灰色的光芒在这片亵渎的黑暗中顽强地燃烧着,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缕曙光。那源自“母亲”的精神污染与意志冲击,在触及他周身那由绝对理性与秩序构筑的领域时,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纷纷溃散。他银灰色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愤怒与决绝。
他能“听”到,脚下这个被“母亲”寄生的星球,其地脉正在发出濒死的哀鸣;他能“感觉”到,无数像他曾经在“暗喉”工坊中见过的生命,正在被这巢穴吞噬、消化。
“你们终于来了……”
一个宏大、空洞、仿佛由亿万意识残渣混合而成的低语,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母亲”的“目光”穿透了虚空,聚焦在小伊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饥饿与一丝好奇。
“如此独特的存在,你的‘秩序’,你的‘存在’将是最美味的食粮”
随着它的低语,巢穴的“墙壁”上,那些搏动的神经束猛然裂开,无数形态各异的怪物如同潮水般涌出!它们不再是单一的噬灵者或混沌造物,而是各种被“母亲”吞噬、扭曲、融合后的可怖形态——有保持着部分天使形态却浑身腐烂、羽翼破碎的堕落者;有蜥蜴人与巨兽强行缝合在一起的扭曲怪物;更有一些完全无法名状、由不断变化的几何体和疯狂色彩构成的虚空生物!
它们发出刺耳的、混合了无数种族语言的咆哮,疯狂地冲向“银翼”小队!
“为了生存!为了我们所守护的一切!”瑞兰蔻强压下灵魂的战栗,发出了决死的怒吼,光能长剑爆发出最后的璀璨,率先迎向怪潮!她知道,在这种层面的敌人面前,任何战术都已失去意义,唯有死战!
赫利俄斯与塞勒涅紧随其后,他们放弃了防御,将所有的光能凝聚成最纯粹的攻击,如同两颗逆行的流星,悍然撞入敌群,所过之处,圣焰灼烧,将靠近的怪物化为灰烬!
凯尔与石蹄咆哮着,如同两道钢铁洪流,用最原始的力量与怪物绞杀在一起,每一次挥击都带着与敌偕亡的决绝!
莉亚的狙击枪发出了沉默的咆哮,每一发特制的、蕴含着秩序之力的弹头,都能精准地点杀那些试图远程干扰或施法的扭曲单位。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小队成员们爆发出了超越极限的力量,但在“母亲”的巢穴中,在无穷无尽的怪物潮水面前,他们的抵抗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赫利俄斯的光翼被一只巨大的、如同由腐烂内脏构成的触手撕碎,他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却依旧死死挡住了一个方向的冲击。塞勒涅为了掩护凯尔,被一道来自虚空的扭曲光线击中,半边身体瞬间变得透明、不稳定起来。石蹄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蓝色的血液浸透了他的皮毛,但他依旧如同山岳般屹立不倒。莉亚的狙击点被几只能够空间跳跃的怪物突袭,她被迫陷入了险象环生的近身战。
瑞兰蔻的光剑在一次与一头堕落天使残骸的碰撞中崩碎,她本人也被巨大的力量震飞,重重撞在一根搏动的神经束上,喷出一口鲜血。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蔓延。
然而,小伊始终没有动。
他悬浮在半空,无视了周围惨烈的厮杀,银灰色的眼眸死死锁定着巢穴最深处的“母亲”核心。他在等待,在计算。欧米伽的力量被催发到了极致,疯狂地解析着“母亲”的能量结构、意识频率、以及它与这个巢穴、与外界无数“次级共鸣器”之间那亿万条无形的连接。
他在寻找那个“点”,那个能够以最小代价,引发最大崩溃的奇点!
“就是现在!”
就在瑞兰蔻即将被一只虚空利爪撕碎的瞬间,小伊终于动了!
他背后的神骸之翼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仿佛能照亮整个黑暗巢穴的炽烈银辉!那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带着一种斩断因果、定义虚实的绝对锋锐!
他没有攻击那些潮水般的怪物,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计算,都凝聚于一点,化作一道凝实到极致、仿佛由无数细微规则符文构成的银灰射线,跨越空间,无视了所有阻碍,精准无比地射向了“母亲”核心不断变幻形态中的某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如同神经网络节点般的微小结构!
那并非“母亲”的能量核心,也不是它的意识主体,而是它用来协调、控制整个混沌网络,连接所有“次级共鸣器”的——统合节点!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
银灰射线命中了那个节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疯狂涌动的怪物潮水猛地一滞。
“母亲”那宏大而空洞的低语戛然而止。
下一刻——
“嗷——!!!”
一声超越了听觉范畴、直接作用于存在本源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尖啸,从“母亲”的核心轰然爆发!
整个亵渎之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暴与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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