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布满伤痕的土地与沉默。月亮号“伊甸园”区域内,为“银翼”小队和所有参战者举行的授勋庆典正在光影交错中进行,欢声笑语透过隔离屏障,变得模糊而遥远。
小伊斯皮尔——或者说,欧米伽的完全融合体——独自立于居所观测窗畔,远离了那片喧闹。他身姿挺拔,曾经的少年青涩已被一种深沉的威仪取代,但那对曾震撼战场的“神骸之翼”此刻完全隐匿,仿佛从未存在。只有眼底深处,偶尔流转过的一丝银灰色泽,暗示着他体内蕴藏的、足以静默混沌的恐怖权柄。
他摊开手掌,凝视着掌心。那里并无异样,但他能“感觉”到——一种超越能量、触及宇宙底层规则的“终结”概念,已如同烙印,与他的灵魂紧密交织。摧毁“母亲”巢穴的那一刻,他并非简单的释放能量,而是动用了“定义”的力量,将一场足以撕裂行星的自爆,归于“无”。这力量带来胜利,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剥离感。他仿佛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俯瞰着芸芸众生,而众生……在他眼中似乎变得脆弱而易逝。
【他们正在庆祝。数据显示,群体多巴胺和内啡肽水平显着升高。这是胜利后的合理反应。】欧米伽的思维波动在他意识中响起,冷静,客观,不带评判。
“我知道。”小伊在心中回应,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但我……感觉不到那种喜悦。” 他尝试调动情绪,却像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庆典的光芒映在他眼中,却无法点燃丝毫暖意。
【理解。初步融合“终结”权柄,对情感中枢产生抑制效应是逻辑上的必然。我们正在从更高的维度观察存在,情感扰动系数自然降低。建议逐步适应此状态。】
“适应?”小伊的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像是自嘲。“适应这种……仿佛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感觉吗?” 他回想起战斗结束后,同伴们敬畏又带着些许疏离的眼神,连石蹄那憨直的拥抱都似乎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居所的门禁发出柔和的光晕,随即滑开。大天使长路西法走了进来,他没有穿戴戎装,而是一身简约的深色长袍,银色长发随意披散,减弱了几分平日的威压,却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逃避庆典并非英雄应有的姿态,小伊斯皮尔。”路西法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小伊转过身,微微颔首:“路西法大人。我只是……需要静一静。”
路西法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望向窗外无垠的星空,以及那颗正在缓慢愈合的蔚蓝星球。“静一静?还是在审视你新获得的力量,以及它带来的……距离?”他一语道破小伊的心境。
小伊沉默片刻,选择坦诚:“是的。这份力量,它太绝对了。我担心……会迷失其中。”
“权柄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执掌者的意志。”路西法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一切伪装。“你当时选择了‘静默’而非‘毁灭’,这本身就证明了你的本质。记住这份力量带来的沉重,但不要被其奴役。你是小伊斯皮尔,是伊斯皮尔与姮娅的儿子,是欧米伽的继承者,更是你自己。这些身份,共同构成了你独一无二的‘存在’,权柄只是你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在小伊心头回荡。他感到体内那冰冷的权柄似乎微微震颤,与来自父母的血脉、与漫长岁月的情感记忆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我明白了,谢谢您,路西法大人。”
路西法微微点头,话锋一转:“庆典结束后,你有何打算?”
小伊的目光再次投向星空,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迷茫,而是带着探寻。“我想回去。回亚特兰蒂斯,回地面上去。那里……有我需要重新连接的东西。” 他需要脚踏实地,需要感受海风的咸涩,需要聆听母亲的治愈之歌,需要与石蹄、凯尔他们再次并肩行走,在平凡中重新锚定自我。
“很好的选择。”路西法表示赞同,“地球是我们的试验场,也是我们的家园。深入其中,理解生命在平凡中的韧性,或许能帮助你更好地平衡这份力量。”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而且,‘光辉之影’虽遭重创,但并未根除。阿努陛下的意志,以及那遥远的、属于阿尔法的真正目光,依然笼罩着我们。你需要更快地成长起来。”
提到“阿尔法的目光”,小伊感到体内的欧米伽核心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波动,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来自宇宙深处的、无法言说的信号。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月亮号的装甲,投向那无限深邃的黑暗。
在那里,群星依旧沉默地闪烁。但在他的感知中,某些熟悉的星图方位,似乎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噪音”,如同隔着亿万光年传来的、模糊的低语。
是错觉?还是……来自造物主阿尔法的又一次无声的催促?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他没有将这种感觉说出来,只是将其默默记在心底。
“我会的。”小伊轻声回应,既是对路西法,也是对那片低语的星辰,更是对自己。“我会找到我的路。”
他转身,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喧嚣与寂静并存的景象,然后迈开脚步,坚定地走向通往地面的传送阵方向。
他的归途,是重返人间的烟火,也是迈向更宏大宿命的下一步。静默的权柄与低语的星辰,都将成为他前行路上的背景音。而他的故事,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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