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喇叭声：“7栋居民下楼领物资！”
我趴着窗户往下看，应该是居委会的阿姨在摆摊，还有几个戴红袖标的大爷在维持秩序。
排队时，前面的大妈一直回头打量我：“新搬来602的吧？独居小姑娘要多囤点。”
她亮出手机里的团购群，“加群交200押金，以后物资打八折。”
我扫了码，群里信息不断，但很快我就发现所谓“团购”就是高价倒卖政府救济粮。
一袋10kg的大米标价600，末日前的三倍。
王阿姨笑得眼睛眯成缝：“特殊时期，我们收20%辛苦费很合理啦。”
领到两包挂面和一瓶老干妈，我拐进小区门口的水果店。
老板是个秃顶大叔，正蹲在里间整理纸箱。那些纸箱湿漉漉的，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水泥地上汇成细流。
“苹果怎么卖？”
“不零卖。”他头也不抬，“整箱800，要的话凌晨四点来拿货。”
对门601的老太太走进来，手里端着个搪瓷碗：“小蒋啊，尝尝我腌的萝卜。”
萝卜片晶莹透亮，但小七闻了闻就蹿上货架，碰倒了一排矿泉水。
回家后我把腌萝卜倒进马桶冲掉了。
小七从来不会拒绝食物，除非……
手机震动，粉丝群在讨论最近的物价：
【码头黑市有瑞士军刀，一把要价3000】
【谁要胰岛素？我这儿有两支，换10斤大米】
我翻出背包里的物资清单重新计算：压缩饼干剩12包，矿泉水5瓶，最要命的是胰岛素只剩两支。已经确定爸爸妈妈在一起，妈妈发来消息说爸爸被tS-7带来时，血糖值已经爆表。
夜幕降临后，我从猫眼观察对门。
老太太凌晨一点才回来，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
她在走廊上的公共水池前站了足足二十分钟，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偶尔夹杂着金属碰撞声。
半梦半醒间，萧烬出现在厨房里。
他穿着靛青色长衫，往不锈钢盆里挤烂苹果。
右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手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像猫科动物的爪子。
“看好了。”
他把腐烂的果肉装进矿泉水瓶，加入半勺白糖。
“三天后就是酒精。”
说着忽然转过头来，人类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猫的竖瞳，叮嘱我：
“别吃对门的东西。”
我被雷声惊醒，小七还在死死盯着大门处。
透过猫眼，看见老太太站在走廊尽头的垃圾桶前，正往里面扔几个带血的针头。
待她走后，我悄悄打开房门。
带血的针头在垃圾桶里泛着冷光，我数了数，一共七个。
方才老太太临走前左右张望，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把剩下的液体倒进了下水道。
此时，在我的视线里，那液体泛着熟悉的蓝色。
回房间后手机震动，业主群炸了。
有人发了张我拎着救济粮上楼的背影照：【602新搬来的是个作家，听说家里囤了几十箱罐头】。
下面立刻跟了十几条回复：【自私！】【我家孩子都饿瘦了】【必须拿出来共享！】
我攥着手机的手直发抖。
这些天省吃俭用，家里就剩五盒罐头——三盒午餐肉，两盒金枪鱼，还是用仅有的现金在黑市换的。
“叮咚——”门铃响得猝不及防。
透过猫眼，居委会王阿姨举着手机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五六个居民，有个穿睡衣的年轻男人正拿着自拍杆直播。
“602业主！”王阿姨敲门的力度像在砸门，“大家反映你囤积物资，现在特殊时期，要讲奉献精神啊！”
我深吸一口气，把三盒午餐肉罐头藏在沙发垫下，剩下两盒金枪鱼的标签用美工刀小心挑开，把“低糖”改成“无糖”。
这是萧烬昨晚在梦里教我的，他翻着《凤临九州》被撕掉的那页，指甲在“无糖”两个字上点了点。
我也不清楚有什么用，反正萧烬教什么我就照做，之前的经历告诉我，他在帮我。
以前我看过一部当时很火的电视剧，里面有一集是《字灵》，写的就是作者笔下的男主角化成人的故事。
万物皆有灵，我想。
开门时直播镜头直接怼到脸上。
王阿姨身后那个主播兴奋地喊：“老铁们看啊，这就是那个自私的女作家！”
弹幕刷得飞快：【这么年轻心这么黑】【搜她小说给她打负分！】
我背过镜头，深吸一口气。
“我就这点东西。”我把改过标签的罐头递出去，手指故意发抖，“真的没囤货。”
王阿姨一把抢过罐头，对着镜头晃了晃：“大家监督，这些物资会公平分配！”
然后她转过来压低声音，“你会写文，以后帮我们写宣传稿，可以多分点粮。”
人群散去后，我瘫在门背后，每搬到一个地方都会遇到讨厌的邻居，当然也有很好的人，但……太少了！
小七从沙发下扒拉出藏着的罐头，我摸了摸它炸毛的脊背：“别怕，他们很快就有报应了。”
果然，凌晨三点，业主群突然炸锅：【谁给的老王太太糖尿病特供罐头！】【救护车都来了！】
配图是王阿姨被抬上救护车的视频，她手里还攥着那盒“无糖”金枪鱼罐头。
我恍然大悟，萧烬这家伙……也太牛了！
弹幕画风突变：【活该！抢人家东西】【听说那作家是被冤枉的】【搜了她小说还挺好看】……
我正刷着手机，突然收到条陌生号码短信：【胰岛素放在7号信箱】。
跑到楼下，发现信箱里果然有两支胰岛素，包装上贴着tS-7的标签。
回到屋里，看到小七对着厨房喵喵叫。
水龙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拧开了，水流在池底积成个小漩涡，慢慢浮现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水池里的北斗七星图案只维持了三秒就消散了。
我伸手去摸，指尖碰到的只是普通自来水，带着淡淡的漂白粉味。小七却像见了鬼似的，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一溜烟钻进了沙发底下。
它为什么这么害怕？还有，北斗七星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拧紧水龙头，想起萧烬在梦里摆弄的那七个不锈钢盆。翻出手机查了查，北斗七星在古代又叫“帝车”，据说能指引方向。
就算能指引我去到冰岛哥哥的安全屋，我也需要交通工具啊！一想到这个就头痛，我甩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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