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南京城,内阁黄淮,胡广、杨荣、杨士奇、金幼孜、胡俨,几乎是前后脚被从被窝里紧急召出,官帽都戴得有些歪斜,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睡意和深深的忧虑。
陛下深夜急召全体阁臣,绝非寻常。
几乎同时,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也匆匆赶到。
众人在内侍的引导下,沉默地步入谨身殿偏殿。殿内烛火通明,却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只见皇帝背对着他们,负手站在那幅巨大的《寰宇全图》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地上,似乎散落着几页纸张。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跪在下方,头埋得极低,几乎要缩进地砖缝里,浑身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所有人都被这阵仗吓住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几位阁老交换着惊恐的眼神,太子和两位亲王也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更添几分诡异和恐怖。
最终,还是朱高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躬身开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父皇,深夜召儿臣及诸位阁老前来,不知...有何紧急政务?”
朱棣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刻回答。这死一般的寂静又持续了十几息,压得众人几乎要崩溃。
终于,他缓缓转过身。
当看到朱棣脸色的那一刻,所有人心脏都猛地一缩!那是怎样一种表情?
铁青的面皮下蕴含着火山爆发前的死寂,双眼赤红,里面翻滚着滔天的怒火、杀意,还有一种被深深背叛的痛楚和冰寒彻骨的失望。
几位年纪稍长的阁老腿肚子已经开始发软。
朱棣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太子和阁臣们身上。
他抬起手,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那几页纸,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千斤重压:
“自己看。”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杨士奇在最前面,不得不颤抖着弯腰,捡起那几页染着血污和尘土的密报。黄淮、胡广等人也立刻围拢过来。
只看了几行,杨士奇的手就开始剧烈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黄淮倒吸一口冷气,胡广直接捂住了嘴。杨荣、金幼孜等人也是越看越惊,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密报上的字句,如同一个个惊雷在他们脑中炸响:
“宁波豪绅胡氏……私藏制式火铳二十余具……与市舶司副使王某某往来密信……贿赂守御千户所千户陈某某……疑似向海上私运盐铁、硝石等违禁物……”
“慈溪苏氏……印子钱逼死人命……巧取豪夺……”
“余姚谢氏……垄断市集,勾结县衙……”
“涉案官员恐不止宁波一地……”
“……皆由‘倭寇’劫掠后,显露罪证……”
这哪里是倭寇案?这分明是捅破了一个覆盖宁波官场、卫所甚至涉及市舶司的巨大马蜂窝!
贪墨、勾结、走私、甚至可能资敌!桩桩件件,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而且就发生在天子脚下,帝国财赋重地!
“噗通!”
杨荣第一个撑不住了,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伏地颤声道:“臣...臣等万死!竟使地方糜烂至此...臣等有负圣恩!”
紧接着,“噗通”“噗通”声接连响起。
黄淮跪下了。
胡广跪下了。
杨士奇跪下了。
金幼孜跪下了。
胡俨跪下了。
几位内阁大臣,瞬间跪了一地,个个面无人色,冷汗浸透了他们的中衣,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他们不是直接责任者,但作为辅弼大臣,地方出此惊天巨案,他们难辞其咎!尤其是他们从皇帝的怒火中,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威胁!
太子朱高炽也是看得心惊肉跳,脸色发白,但他身为太子,还能勉强站立,只是嘴唇也在微微哆嗦。
汉王朱高煦先是震惊,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兴奋和幸灾乐祸。赵王朱高燧则完全被吓呆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跪倒一地的阁老和暴怒的父皇。
朱棣冰冷的目光俯视着跪满一地的大臣,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
“万死?现在知道万死了?平日里你们奏对,都说四海升平,吏治清明!这就是你们给朕清的明?朕的市舶司,朕的卫所,都快成了贼窝了!”
他猛地一脚踹翻旁边的香炉,灰烬弥漫:“若不是这伙‘倭寇’!朕是不是要被你们,被这些蛀虫,瞒到亡国的那一天!啊?!”
怒吼声在殿中回荡,无人敢抬头,无人敢接话。
空气此时凝固得如同铁块,只有朱棣粗重的喘息和阁老们压抑不住的细微颤抖声。
朱棣的目光,扫过地上跪伏的一片绯红官袍,最终却并未立刻发作。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似乎在强行压制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突然,他猛地转身,再次看向那幅巨大的《寰宇全图》,手指重重地点在福建的位置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福建!”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黄泽、周新、陈昭!他们三个,虽然无能!让一伙‘倭寇’在眼皮底下蹦跶了一年半载!罚俸的罚俸,降职的降职,丢尽了朕的脸面!”
他话锋一转,语气竟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几乎是欣慰的意味?
“但是!锦衣卫和按察使司联合彻查了这么久,除了那几个被‘倭寇’揪出来、本身就不干净的败类,福建三司衙门本身,总体还算干净!
黄泽是个迂腐的蠢货,不懂变通,得罪人无数,家里清贫得连个像样的门客都养不起!周新是个愣头青,只知道埋头查案,官场人情一窍不通!陈昭是个莽夫,就知道练兵,油水过手都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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