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寒。
这盘死局,若想破开,唯有行险,行逆天之险。
“萧语凝。”顾长青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殿内,正是那位一直负责李昭饮食起居的宫女,萧语凝。
她低着头,恭敬地等待着命令,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顾长青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铁:“去御膳房,用你所有的权限,做一道‘安神糕’。记住,糕点里除了常规的雪蝉露、醒神蜜,还要混入一丝‘丹心不灭’的气息。”
“丹心不灭”是先帝御赐的奇香,据说能让忠臣烈士死后英魂不散,其气息霸道而纯正,乃是皇室至宝,平日里连一丝一毫都严加看管。
萧语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与不解:“顾先生,这……这是要救人?”在她看来,如此珍贵的香料,必是为了救治某位濒死的重要人物。
顾长青却缓缓摇头,目光投向殿外那片被宫墙禁锢的天空,声音幽远:“不,这次救的不是人,是‘天命’。”
他转回头,眼神锐利如刀,紧盯着萧语凝:“糕点做成后,你亲自送去给皇陵当值的那些宫人、杂役,越多越好。不必多言,只需告诉他们——‘三皇子殿下昨夜梦中得先帝授书,醒来后口述此方,言此糕能解百乏,安神魂,特命我等制出,与诸位辛劳同僚分食’。”
萧语凝心头剧震,她瞬间明白了这步棋的凶险与诡异。
这不是阳谋,也不是阴谋,这分明是在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一个神迹!
三日后,皇城之内,一股诡异的暗流开始涌动。
起初,只是在最底层的杂役和宫人之间悄然流传:“听说了吗?守陵的那位三皇子,夜夜得先帝入梦,亲授天书!”
“何止天书!说是得了治国三策,每一策都能安邦定国!”
流言愈演愈烈,终于传到了一个关键人物的耳中——一位曾在先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宫人。
他特意托人寻来一块“安神糕”,食下后只觉连日劳作的疲惫一扫而空,神清气爽。
他当即拍着大腿,对着众人作证:“错不了!错不了!我曾远远见过三皇子在祭殿内梦中挥笔,那姿态,那字迹的轮廓,竟与先帝壮年时一般无二!这绝对是先帝爷显灵了!”
此言一出,如滚油入沸水,整个皇宫的底层舆论彻底被引爆!
消息很快传到了那位素以铁面无私、手段酷烈着称的刑部尚书,人称“冷面判官”的耳中。
他闻讯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彻查,罪名直指“妖言惑众,动摇国本”。
然而,刑部的人查来查去,却发现事情变得无比棘手。
所有传播流言的,全是宫中地位最低的杂役,连个管事都够不上。
他们非但没有丝毫惶恐,反而个个精神饱满,言辞凿凿,反过来称颂:“三皇子仁德爱民,连做梦都在为我们这些苦哈哈着想,这安神糕就是明证!大人为何要治我们这些受益者的罪?”
一时间,刑部竟束手无策,只能将此事上报。
深宫之中,凤仪殿内。
当朝太后柳氏听完凤卫的密报,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哼:“昭儿那孩子,从小就怕黑怕鬼,他敢夜夜见先帝?荒唐!”
话虽如此,她那双深邃的凤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先帝对这个儿子的喜爱与亏欠。
她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挥了挥手:“派人去皇陵盯着,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鬼魅在背后捣鬼。”
命令下达,凤卫悄然潜入皇陵。
就在当夜,皇陵祭殿之内,一片死寂。
唯有长明灯的火光,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红色身影,悄然立于巨大的香炉之后,正是顾长青的另一枚棋子,红月。
她指尖轻捻,第三根银丝般的火焰自她尾后升腾而起,那火焰无温无光,却带着一股奇异的梦幻气息。
银火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梦丝,穿透重重殿宇,无声无息地侵入了远在凤仪殿内,已然入睡的太后识海之中。
红月开始编织一幕宏大而威严的幻象。
梦境里,不再是阴森的皇陵,而是金光万道的九重云台。
先帝身披玄甲,手持镇国长剑,威严如山岳,目光如日月。
他立于云台之巅,俯瞰着下方跪拜的柳氏,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动天地:“吾儿昭,心承仁道,胸怀万民,可续朕之龙脉。朝中若有群臣不识天数,汝当亲往视之,莫负朕之所托!”
凤仪殿内,太后柳氏猛然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丝绸寝衣已被彻底浸透。
她下意识地握住床头的凤令,却惊骇地发现,那枚代表着她至高权柄的凤令,此刻竟在她掌心之中,发出一阵轻微而急促的鸣动,仿佛在回应着梦中先帝的召唤!
她霍然起身,赤足走到窗前,凝视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月色,口中无意识地低语:“父皇……真的是你吗?”
次日清晨,一架华贵的凤辇在数百名凤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驶出宫门,直奔皇陵。
太后驾临,却并未第一时间召见李昭,而是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走进了供奉先帝牌位的祭殿。
她点燃三炷清香,神情肃穆地跪倒在蒲团之上,深深叩首。
就在她额头触及冰冷地面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随着她叩首的动作,蒲团前方的地面上,那些被风吹散的香灰,竟诡异地自行汇聚,缓缓浮现出八个淡淡的字迹——
仁者承命,龙在守陵。
跟在太后身后的凤卫统领大惊失色,立刻就要上前擦除,这等异象若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住手!”太后却猛然抬头,厉声喝止。
她死死盯着地面上那八个字,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敬畏,“天意如此,岂是人力能掩之?”
她缓缓起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坚定:“传三皇子,李昭,觐见。”
片刻后,李昭被带到祭殿。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简朴衣衫,但身姿挺拔,一双眼睛在见到太后时,虽有惊讶,却无丝毫谄媚或畏惧,唯有一片坦荡清明。
太后凝视着他,将他与梦中先帝的身影不断重合,许久,才缓缓开口,问的却不是神鬼之事,而是治国之策。
李昭将顾长青这几日教给他的《均田策》与《妖民归籍议》详详细细地阐述了一遍。
他的声音不大,却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每一条都直指帝国当下最深的弊病,每一策都蕴含着对底层百姓的深切关怀。
太后静静地听着,眼中的审视与怀疑,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其中有欣慰,有追忆,更有难以言说的激动。
待李昭说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你父皇在世时常说,乱世用重典,治世贵养心……你这孩子,倒真像他年轻时的模样。”
回宫之前,太后将那枚始终不离身的凤令,放在了李昭的手中。
“此令,可让你直通内殿,面见本宫。”她深深地看了李昭一眼,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有些事,既然是天意,便顺天而行吧。”
直到凤辇远去,李昭依旧握着那枚尚有余温的凤令,怔然地立在原地。
深夜,他终于忍不住找到了顾长青,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与颤抖:“先生,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天意吗?”
顾长青正仰头望着殿外那片深邃的星图,闻言,他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轻声道:“殿下,天意从来都不是等来的,而是人写出来的。你梦里的诏书是假的,太后梦里的先帝是假的,地上显现的字迹也是假的。但是,天下百姓想要一个太平盛世的心,是真的。”
话音刚落,顾长青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微微一震:【目标人物李昭气运评级提升至b级,‘仁政光环’初步显现。】
而就在此时,高高的宫墙之外,刑部尚书的府邸之内。
冷面判官一把捏碎了手中刚刚送达的密报,纸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他双目赤红,脸上肌肉扭曲,从牙缝里挤出阴冷至极的声音:
“好……好一个梦中授书,好一个天命所归!既然做梦就能当太子,那本官就让他——永远都醒不过来!”
杀机,在一瞬间浓烈到了极致。
紫禁城的夜色依旧深沉,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巨大风暴,已在酝酿之中。
太后归宫不过三日,朝堂之上的风向便开始悄然转变,那些曾经对三皇子避之不及的官员,眼神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揣摩与试探。
东宫之内,一声盛怒的咆哮伴随着名贵瓷器碎裂的巨响,骤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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