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照片与真相
黎明的手机在凌晨四点响起。他睁开眼，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暴雨敲打着别墅的屋顶。电话那头，林秘书的声音紧绷如弦：黎总，周锐的动作比预期更快。《财经晨报》已经刊登了那篇报道，黎氏股价在盘前交易中下跌了7%。
黎明猛地坐起，太阳穴突突跳动：联系交易所，申请紧急停牌。再准备一份声明，强调公司运营一切正常。
已经安排了，但...林秘书犹豫了一下，董事会要求您亲自出席今天的紧急会议。周锐也在场。
黎明捏了捏鼻梁。周锐这条毒蛇，算准了时机出击。他看了眼时间——距离股市开盘还有四小时。我两小时后到公司。
挂断电话，黎明起身披上睡袍。别墅二楼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轻手轻脚走向冥岚的房间，门没锁，推开一条缝隙。
月光透过纱帘，在床上投下斑驳光影。冥岚侧卧着，黑发散落在枕上，呼吸均匀而绵长。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手机——黎明昨晚特意检查过，确实没有通讯功能，只有基本的相机和相册。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黎明悄悄拿起手机，退回走廊。手机没有密码，这本身就很奇怪——像冥岚这样谨慎的人，怎么会不给设备加密？
相册里只有两个文件夹：商业资料其他。黎明点开后者，瞬间屏住了呼吸。
照片。无数张照片。从小学毕业典礼到大学辩论赛，从商业峰会到慈善晚宴——所有他们共同出现过的场合，冥岚都保存了影像。更令人震惊的是，许多照片明显是偷拍的：黎明在图书馆打盹的侧脸，他在颁奖典礼后独自抽烟的背影，甚至是他去年生日那天站在办公室窗前发呆的瞬间。
每一张都标注了日期，有些还加了备注：L的30岁生日L第一次赢我，该庆祝...
黎明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些照片横跨十五年，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初中二年级——正是他开始敌视冥岚的那一年。
职业习惯？他喃喃自语，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灼热。
最底部的文件夹名为，里面是一段视频。黎明点开，画面中的冥岚穿着正式西装，背景似乎是某家酒店的套房。
今天是黎明三十岁生日。视频里的冥岚对着镜头说，声音比平时柔和，按照惯例，今年也准备了礼物。十年了，他还是不知道这些匿名礼物是谁送的。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视频日期是去年八月二十三日——正是黎明打翻生日蛋糕那天。
走廊尽头传来轻微的响动。黎明迅速锁上手机，但已经来不及了。冥岚站在卧室门口，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
找什么？他问，声音里没有一丝睡意。
黎明举起手机：解释一下。
冥岚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走向楼梯：咖啡？你看起来需要提神。
别转移话题。黎明跟上，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厨房里，冥岚熟练地操作咖啡机，背对着黎明：如你所见，照片而已。
偷拍的照片。十五年来的偷拍。黎明将手机拍在料理台上，这是变态行为。
咖啡机发出蒸汽的嘶鸣。冥岚转身，眼神平静得可怕：所以呢？要报警吗？囚禁犯指控偷窥狂？
黎明被噎住了。两人对峙着，咖啡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董事会要求我回去处理危机。黎明最终说道，转移了话题，周锐的动作比预期快。
冥岚点点头，从橱柜拿出两个杯子：需要我做什么？
老实待着。黎明接过咖啡，别试图逃跑或联系外界。
冥岚啜了一口黑咖啡：如果我保证不逃，你能留下手机让我了解情况吗？
凭什么相信你？
凭这个。冥岚走向客厅，从书架上取下一台笔记本电脑——黎明记得自己没收了所有电子设备，我三天前就找到了，一直没用。
黎明瞳孔骤缩：你在试探我的底线。
我在证明我的诚信。冥岚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这是周锐挪用公款的证据，足够让他闭嘴十年。现在它是你的了。
黎明接过电脑，快速浏览文件内容。证据确凿，数额惊人。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因为...冥岚罕见地犹豫了，这涉及到另一个问题。
他操作了几下，调出另一组文件。黎明凑近屏幕，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这些是周氏集团秘密收购黎氏股份的记录，时间跨度长达五年。而拦截这些收购的，是一个代号L.m.的离岸公司。
L.m....
冥岚的拼音首字母…换了一下位置。冥岚轻声确认，周家一直想吞并黎氏，从你父亲那代就开始了。
黎明的世界观在崩塌。他一直以为冥岚是敌人，而真正的毒蛇却是周家？那些他归咎于冥岚的商业挫折，有多少其实是周家的阴谋？
为什么帮我？黎明声音嘶哑。
冥岚合上电脑：职业习——
别再用那个该死的借口！黎明一拳砸在料理台上，咖啡杯震得叮当作响，我要真相！
冥岚深吸一口气：因为我乐意。
这个答案如此简单，又如此复杂。黎明突然意识到，也许冥岚做这一切真的不需要理由，就像他保存那些照片一样——只是因为想这么做。
我要回公司了。黎明最终说道，拿起电脑，你...老实待着。
冥岚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老式闹钟：七小时后我会联系你。如果没有回应，视为你遇到麻烦，我会采取必要措施。
什么措施？你被囚禁在这里。
试试看。冥岚嘴角微扬，那个熟悉的、让黎明又爱又恨的挑衅表情。
黎明本该生气，却莫名感到一丝安心。有人会在意他的安危，这种感觉陌生又温暖。
七小时。他重复道，转身走向门口。
黎明。冥岚突然叫住他，看第三个抽屉。
黎明疑惑地走向书桌，拉开指定抽屉。里面是一个U盘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给L的31岁生日，以防我看不到那天。
U盘上贴着标签：周氏全案。
黎明胸口发紧。这是冥岚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提前五个月，以防不测。如此周详，如此...深情。
我会回来。黎明将U盘放入口袋，没有看冥岚的眼睛，别乱跑。
走出别墅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黎明坐进车里，久久没有发动引擎。他的手机相册里多了几张照片——从冥岚那里同步过来的，包括那张L第一次赢我，该庆祝的合影。
照片里，十六岁的黎明举着奖杯，笑容灿烂；而站在一旁的冥岚没有看镜头，目光落在黎明侧脸，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原来真相一直在那里，只是他拒绝看见。
——————
黎氏集团总部笼罩在低气压中。黎明踏入会议室时，二十几位董事齐刷刷看向他，目光中的质疑几乎化为实质。
各位早。黎明从容地走到主位，我想我们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需要解决。
周锐坐在长桌另一端，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胜券在握的光芒：黎总，在讨论问题前，我们更关心冥总的下落。毕竟，他你管理冥氏已经两周了。
黎明打开投影仪，周锐挪用公款的证据赫然呈现：关于冥总的下落，我想周副总应该更清楚。毕竟，这些资金流向的最终受益者都是周家控股的空壳公司。
会议室一片哗然。周锐脸色骤变：这是污蔑！
每笔交易都有银行记录和签字确认。黎明冷静地翻页，更不用说，你过去五年秘密收购黎氏股份的行为，已经构成恶意并购。
胡说八道！周锐拍案而起，但额角的冷汗出卖了他。
黎明按下遥控器，屏幕切换到U盘里的内容：这些是周氏集团内部邮件，详细讨论了如何利用冥氏和黎氏的竞争关系渔翁得利。很有趣的是，很多我以为冥岚在背后搞鬼的事件，实际上都出自周家的策划。
董事们交头接耳，风向开始转变。黎明乘胜追击：至于冥总，他确实委托我代理业务，因为他正在处理一桩涉及周家的敏感调查。出于安全考虑，他的行踪需要保密。
证据！周锐嘶吼，拿出冥岚亲口说的证据！
黎明早有准备。他播放了一段音频——是今早离开别墅前录制的冥岚声音：我是冥岚，确认委托黎明全权代理公司事务。周锐的行为已涉嫌违法，请各位董事谨慎对待。
录音是剪辑的，但足够真实。周锐面如死灰，他知道游戏结束了。
两小时后，紧急董事会以压倒性投票暂停了周锐的所有职务，并授权黎明代表公司与监管部门沟通。股市重新开盘后，黎氏股价迅速回升，甚至比暴跌前还高了3个百分点。
危机暂时解除，但黎明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周家不会轻易认输，而冥岚的仍然是个定时炸弹。
黎总，媒体已经收到通稿。林秘书走进办公室，递上一杯咖啡，但有个问题...技术部确认那段录音是剪辑的。
黎明抬眼：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担心...林秘书欲言又止，这一切越来越危险了。绑架、伪造证据...您真的确定冥总是自愿的吗？
黎明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些照片，冥岚注视他时眼中的温柔：比任何事都确定。
那为什么他不亲自出面澄清？为什么——
够了。黎明打断她，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准备车，我要回别墅。
林秘书欲言又止，最终点头离开。黎明打开手机，调出别墅监控——冥岚坐在客厅沙发上，安静地翻着一本书，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着急。
黎明不自觉地微笑，手指轻触屏幕上那人的轮廓。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回去，冥岚会用什么样的表情迎接他？是那副惯常的冷静面具，还是照片里那种温柔的眼神？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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