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着敖倾,彻底脱离那令人心悸的弱水范围,我们化作两道交织的流光,朝着吕洞宾养伤的死星疾驰而去。
虚空寂寥无边,只有稀疏的星光点缀在深黑的天幕上,清冷的光芒映照着敖倾依旧苍白的侧脸。她沉默地跟在我身侧,身形虽略显虚弱,却不再如以往那般清冷疏离,只是偶尔投向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未曾言说的依赖。
我无暇细思这份微妙的变化。弱水之底那道古老而威严的意志、那声穿越万古的悲伤龙吟、佛母势力竟能将触角延伸至如此绝地,甚至布下陷阱囚禁敖倾,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阴云,紧紧压在心头。必须尽快与吕洞宾汇合,他的伤势拖延不得,而且,我们三人手中的线索需要整合,才能在这愈发扑朔迷离的局中找到破局之法。
终于,那颗作为临时避难所的灰暗死星,在视野中逐渐清晰。
它悬浮在死寂的虚空中,表面布满陨石撞击的坑洞,毫无生机可言,却是此刻最安全的港湾。我将神识如同细密的罗网铺开,覆盖整颗死星,确认之前布下的多层隐匿与防护禁制完好无损,没有被触碰或窥探的痕迹,心中悬着的石头稍稍落地。
带着敖倾穿透死星稀薄而冰冷的大气,稳稳落入那处临时开辟的洞天之内。
洞天之中,景象与离开时一致。吕洞宾静静躺在中央的岩石平台上,周身笼罩着一层微弱却坚韧的纯阳清光。
那是我离开前布下的滋养阵法在持续运转,缓慢修复着他受损的道基。他的脸色虽依旧苍白,却已褪去了之前的金纸般的死灰,胸口起伏均匀,气息也平稳了许多,但依旧深陷昏迷,道基遭受的创伤,一时半刻痊愈不了。
敖倾看到吕洞宾的模样,龙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痛色,快步上前,蹲下身子,伸出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仔细探查他的状况。
“纯阳本源被抽取了大半,经脉多处淤塞,道基之上布满细密的裂纹,如同将碎的琉璃,更有一缕缕归墟死寂之气缠绕其间,不断侵蚀着残存的生机……”她收回手,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凝重,“若非吕道长修行多年,根基深厚,道心坚定,恐怕早已道消身殒,不复存在。”
她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言中的凶险,我们都心知肚明。
“以你龙族秘法,能否稳住他的伤势?”我沉声问道,目光落在吕洞宾毫无血色的脸上。
敖倾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我龙宫秘传的‘万载寒玉髓’,蕴含极致的冰寒生机,或可暂时滋养他的道基,延缓裂纹的蔓延,压制归墟死气的侵蚀。但若要彻底修复受损的道基,只有天材地宝可为,需寻得至阳至纯之物,或是一场天大的机缘,方能驱散死气,重铸道基。”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打开瓶塞,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枚龙眼大小的玉髓——通体冰蓝,晶莹剔透,表面凝结着细碎的冰晶,散发出沁人骨髓的寒意,却又蕴含着醇厚的生机。
她将玉髓轻轻置于吕洞宾眉心,指尖凝聚一丝龙元,轻轻一点。玉髓触及皮肤的瞬间,立刻化作一缕缕淡蓝色的精纯气流,缓缓融入他体内。肉眼可见的,吕洞宾道基上那些蔓延的裂纹,扩张之势果然被稍稍遏制,周身的纯阳清光也明亮了少许。
我微微颔首,有万载寒玉髓暂时稳住伤势,便有了周转的时间,不必再急于寻找疗伤之物。
“你自身恢复得如何?”我转头看向敖倾,她的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冽与坚定。
“已无大碍。”她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只是龙元损耗过巨,经脉还有些滞涩,需些时日静养便能恢复。”话虽如此,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洞天之外,望向那无尽虚空的深处,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无相,弱水之底那声龙吟……我总觉得,那并非寻常龙族的意念,其古老与纯粹,远超当今四海龙族,或许……与祖龙有着极深的渊源?”
她的话语,与我心中的猜测不谋而合。
“箴言中提及‘龙脉尽头的尽头’。”我缓缓道,目光也投向虚空,思绪飘向那遥远的洪荒时代,“四海龙脉绵延亿万里,贯穿天地,其根源皆可追溯至开天辟地后的祖龙,是龙族气运与力量的根基。若弱水真是某位上古龙族大能陨落所化,那‘龙脉尽头’,或许并非指四海龙脉的物理终点,而是指……祖龙诞生,或是最终沉寂之地。”
敖倾娇躯猛地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龙眸中闪烁着对根源的渴望与探寻真相的急切,连苍白的面容都因这份激动而添了一丝血色:“你是说……祖龙渊?!”
祖龙渊,传说中祖龙化生天地、执掌四海水脉之地,亦是他最终寿终正寝、沉寂归墟之所,乃龙族至高无上的圣地,亦是万龙朝拜的归宿。只是岁月流转,祖龙渊的具体方位早已失落于历史长河,成为龙族代代相传却难以寻觅的传说。
“仅是基于线索的猜测。”我语气平静,不夸大也不否定,“但弱水之底的上古龙吟、那道古老意志,再结合箴言的指向,种种迹象皆与此关联。或许,那里埋藏的不仅是‘门的碎片’,更有关于祖龙的隐秘,关于那场波及诸天的远古‘大清洗’的真相。”
零散的线索似乎逐渐收拢,隐隐指向了那传说中的龙族圣地——祖龙渊。
“我们必须去那里!”敖倾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龙眸中燃烧着探寻根源的渴望与承担责任的决绝,“无论那里藏着什么,是机缘还是凶险,都关乎龙族的起源与归墟的秘密,更是阻止佛母阴谋的关键。”
我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吕洞宾,语气带着一丝顾虑:“他的伤势尚未稳定,带着他同行,风险太大。”
“带上他。”敖倾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定,“祖龙渊乃龙族至高圣地,底蕴深厚,或许藏有能彻底治愈他道基的上古灵物或机缘。而且,将他独自留于此地,前有佛母势力窥伺,后有无尽虚空的未知危险,我不放心。”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我,眼神清澈而坦诚,没有丝毫隐瞒,“更何况,前往祖龙渊之路必然危机四伏,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共同应对未知的凶险。”
我沉默片刻,权衡着利弊。带上重伤的吕洞宾前往未知的祖龙渊,无疑会让行程更加艰难,风险倍增。但将他与敖倾分开安置,若再遭遇佛母势力的袭击,我分身乏术,恐难兼顾。况且,敖倾所言不无道理,祖龙渊作为上古圣地,或许真的藏有治愈吕洞宾的非凡际遇。
“好。”我最终点头应允,“你先继续以寒玉髓助他稳固伤势,压制归墟死气。我需闭目调息,做些准备,尽快炼化之前战斗中的感悟。”
敖倾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立刻重新盘膝坐下,指尖凝聚龙元,专注地催动万载寒玉髓的力量,为吕洞宾疗伤。
我则走到洞天角落,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开始全力炼化、巩固方才在弱水之中的收获与感悟——对抗那暗金铃铛的诡异音波时,心神受到的极致刺激;直面弱水古老意志时,混沌本源与“空无”之力的共鸣与突破。
与青华界伪天尊的归墟之力碰撞,再到弱水之中对抗那近乎规则层面的消解之力,虽步步凶险,却也让我对自身力量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与掌控。尤其是那丝得自五行山底的“空无”之力,并非僵化的死物,而是在特定的极致刺激下,能与我的混沌本源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甚至隐隐有着成长与蜕变的迹象。
时间在洞天的寂静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缕灰芒一闪而逝,旋即隐没于深邃的眼底。体内的混沌本源愈发凝练圆融,“空无”之力也更加得心应手,虽未出现境界上的暴涨,却在掌控精度与爆发力上有了显着提升,运转之间如臂指使,没有半分滞涩。
另一边,敖倾也缓缓收功起身,她的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然稳固,龙元也恢复了大半。吕洞宾在万载寒玉髓的持续滋养下,气息愈发强健,脸色添了一丝血色,虽依旧未曾苏醒,但状态已然稳定,不再有恶化的迹象。
“可以出发了。”敖倾看向我,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
我起身,走到吕洞宾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背负起来。他的身躯并不沉重,但那沉寂的纯阳道韵,以及体内残存的归墟死气,都让人感到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祖龙渊的方位缥缈无迹,你如何确定方向?”我问道,这是目前最关键的问题。
敖倾凝神静气,指尖微微用力,逼出一滴泛着淡金光泽的龙血。血珠悬浮于半空,散发着纯正的祖龙血脉气息,带着与天地共鸣的力量。她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吟诵起晦涩古老的龙语咒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穿越岁月的厚重感。随着咒文吟唱,那滴龙血微微震颤,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波动,与冥冥中某个遥远而古老的存在产生了细微却坚韧的共鸣。
“血脉的指引不会错。”她脸色又白了一分,显然施展这古老的寻根咒文对她消耗不小,但眼神依旧无比坚定,“跟我来。”
话音落,她化作一道冰蓝龙影,当先冲出洞天,朝着虚空之中某个既定的方向疾驰而去。我背负着吕洞宾,周身混沌气息萦绕,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懈怠。
三人一行,两道流光划破寂寥的星海,朝着传说中的龙族圣地疾驰。
前路,是失落万古的龙族圣地祖龙渊,是可能埋葬着祖龙秘辛、归墟真相与世界终极秘密的未知之地。
而身后,那双隐藏在幕后的眼睛,似乎也因我们的动向,再次投来了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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