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陵郡的“鬼市”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市场,而是一片位于废弃坊区边缘、毗邻污水渠的混乱地带。
每当夜幕深沉,这里便成为法外之徒交易赃物、情报、乃至进行各种见不得光勾当的场所。
断壁残垣间,黑影绰绰,低语声、金属碰撞声、偶尔的短促惨叫交织,构成一幅阴森诡异的图景。
今夜,鬼市的气氛比往常更加凝滞。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连最胆大的窃贼和销赃者都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加快了交易速度,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不祥。
在一处相对开阔、原本可能是某个小庙堂的废墟中心,几个人影无声地对峙着。
一方是戴着厚重兜帽、几乎将整个人都藏在阴影里的陈主簿。
他身后站着两名心腹护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陈主簿的手中,提着一只不大但看起来异常沉重的密封铜箱,箱体上刻着模糊难辨的异兽纹路。
另一方,同样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甚至连身高体态都难以分辨。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或她)的身侧,静静站着一名随从。
这随从身形瘦高,如同竹竿,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惨白色面具,唯有眼洞处幽深一片,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死气,连陈主簿的护卫都不敢长时间直视。
没有多余的寒暄。
陈主簿将铜箱递出,声音干涩低沉:“东西在此,验货。”
那神秘黑袍人并未动手,旁边的白面具随从上前一步,伸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在铜箱复杂的机括上快速点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响,箱盖弹开一条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奇异药香和金属冰冷气息的味道弥漫出来。
白面具随从只是朝箱内瞥了一眼,便微微点头,重新合上箱盖。
神秘黑袍人发出一声极其沙哑、非男非女的低笑:“很好。陈主簿,是信人。”
他抬手,将一个小巧的皮袋抛给陈主簿。
袋口松开,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十几枚切割完美、在微弱月光下折射出幽蓝光泽的宝石,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陈主簿接过皮袋,看也没看便塞入怀中,似乎对交易本身并无多少喜悦,反而充满了焦虑:“东西已交付,承诺的‘庇护’……”
“幽冥阁言出必践。”神秘黑袍人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诡异韵律,“风波平息之前,自会有人接引你等离开。”
交易完成,双方都无意多留,准备迅速撤离这危险之地。
然而,就在陈主簿转身,黑袍人与白面具随从也欲融入黑暗的刹那——
“咻——咻咻咻——!”
刺耳的尖啸声划破夜空!
无数点燃的箭矢如同骤降的火雨,从四周高矮不平的断墙残屋顶端密集射下!
目标精准地覆盖了这片小小的交易空地!
火箭并非漫无目的,而是带着明显的战术意图——封堵退路,制造混乱,毁灭证据!
“有埋伏!”陈主簿的一名护卫嘶声大吼,挥刀格开一支射向主人的火箭,火星四溅。
几乎是同时,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从废墟入口处传来:
“陈敬之!私通敌寇,贩卖国器!罪证确凿!给本尉拿下!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火把瞬间大亮,将大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郡尉赵擎苍身披铁甲,手持长刀,如同一尊怒目金刚,亲自率领着大批精锐甲士,如同潮水般从各个巷道口涌出,瞬间将这片废墟包围得水泄不通!
弓弩手占据制高点,寒光闪闪的箭镞对准了场中所有人。
陈主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如同神兵天降的郡尉,又惊又怒:“赵擎苍?!你……你怎么会……”
那神秘黑袍人和白面具随从也是身形一滞。
白面具随从猛地将铜箱抱入怀中,身体以一种非人的敏捷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支致命的火箭。
黑袍下发出愤怒的嘶嘶声,如同毒蛇。
“杀!”赵擎苍根本不给对方任何辩解或谈判的机会,长刀向前狠狠一挥!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好不容易抓住这致命把柄,岂会手软?
他要的就是人赃并获,当场格杀!
甲士们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瞬间,刀剑碰撞声、惨叫声、怒吼声打破了鬼市的死寂!
陈主簿的两名护卫拼死抵抗,但他们武功虽高,却也难敌数十倍于己的精锐甲士,转眼间便浑身浴血,险象环生。
陈主簿本人则惊慌失措地试图向那黑袍人靠拢,嘶喊着:“救我!你们答应过的!”
那黑袍人却根本无视了他。
白面具随从护着黑袍人,身形鬼魅般闪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奇形的短刺,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凄厉的风声,竟能精准地荡开射来的箭矢和刺来的长矛,甚至反手刺倒了两名冲得太前的甲士。
他们的目标明确——带着铜箱突围!
赵擎苍看得分明,怒吼道:“拦住那两人!抢下箱子!”
他看出那两人才是核心。
更多的甲士围扑上去,刀枪如林,试图用人海战术困死对方。
那白面具随从武功奇高,身法诡异,短刺翻飞间,不断有甲士惨叫着倒地,竟硬生生在重围中杀出了一小片空间!
但郡尉府的兵力毕竟占绝对优势,弓箭手不断施放冷箭,那黑袍人的衣袖已被箭矢划破。眼看合围即将完成——
突然!
“嘭!嘭!嘭!”
接连几声爆响,从战场边缘的几个不同方向炸开!
浓密刺鼻的白烟瞬间弥漫开来,迅速笼罩了大半个战场!
是烟幕弹!
而且绝非普通货色,烟雾极其浓烈,不仅遮挡视线,甚至带有轻微的麻痹和催泪效果!
“小心!有同伙!”赵擎苍又惊又怒,挥刀劈散眼前的浓烟,却一时难以视物。
甲士们的阵型瞬间出现混乱,咳嗽声、惊呼声四起。
混乱中,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唿哨!
那白面具随闻听哨声,毫不犹豫,一把抓住黑袍人的手臂,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拔地而起,竟踩着摇晃的断墙和甲士的肩膀,借着烟雾的掩护,以惊人的速度向外突去!
几个起落,便已接近包围圈的边缘!
“放箭!快放箭!”赵擎苍目眦欲裂,大吼道。
零星箭矢射入烟雾,却大多落空。
烟雾稍散,场中一片狼藉。
陈主簿瘫坐在地,被两名甲士死死按住,面如死灰。
他的护卫已倒在血泊中。
而那名黑袍人和白面具随从,却已失去了踪影!
连同那只至关重要的铜箱,也一起消失了!
“废物!一群废物!”赵擎苍气得暴跳如雷,一脚踹翻旁边的破瓦罐,“搜!给我全城大搜!他们肯定跑不远!封锁四门!”
他千算万算,布下天罗地网,没想到还是让最关键的人物和证物在眼皮子底下跑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名校尉上前低声禀报:“大人,现场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块破损的衣角,是从那黑袍人身上被箭矢刮下来的。
布料入手冰凉,并非寻常丝绸或棉麻,上面用暗金线绣着一个极其诡异、难以辨认的符号——似鸟非鸟,似虫非虫。
赵擎苍盯着那符号,眉头紧锁,他从未见过。
“查!给本尉查出这符号的来历!”
他心中疑云大起:那两人究竟什么来头?武功路数如此诡异,还有同伙接应?陈敬之私通的,到底是什么势力?幽冥阁?还是……更可怕的存在?
这次的行动,消息来源是那个叫小薇的女乞丐……是她?还是她背后的白先生?这究竟是送他一份大功,还是……借他的手,来对付另一伙人?
赵擎苍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个更深、更黑暗的漩涡。
而此刻,在远离鬼市的一条地下排水渠中,冰冷的污水哗哗流淌。
白面具随从抱着铜箱,黑袍人跟在一旁,两人正快速无声地前行。
黑袍人忽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在甬道中回荡,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和疑惑:“赵擎苍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准?陈敬之那个蠢货,难道走漏了风声?”
白面具随从沉默片刻,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并非陈敬之。烟雾弹,是我们的人放的。”
黑袍人脚步猛地一顿:“什么?我们的人?谁下的命令?”
“阁主的直接命令。”白面具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命令是:确保‘鼎’安全撤离,必要时,可牺牲陈敬之一切。并,将郡尉的注意力,彻底引向陈敬之和……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其他人’。”
黑袍人兜帽下的呼吸陡然粗重了几分,似乎极为震惊,随即又缓缓平复。
“阁主……这是要弃子,还是要……搅浑这潭水,引出真正的大鱼?”
白面具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污水渠的尽头,隐约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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