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主力拔营后撤的消息,在铁壁关内外引起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关内一些将士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甚至生出追击捞取战功的念头。
连日血战,神经紧绷,谁都渴望喘息之机。
“将军!狄狗退了!咱们是不是……”一名副将兴奋地看向赵擎天。
“闭嘴!”赵擎天厉声喝止,脸色凝重地望着远处井然有序、并非溃败的狄军队伍,“勃尔斤用兵老辣,岂会无故退兵?此必是诱敌之计!传令下去,没有本将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关半步!违令者斩!”
他久经沙场,深知草原骑兵的厉害。
铁壁关之所以能守住,全赖坚城利弩,一旦贸然出关野战,正中对方下怀。
几乎在同一时间,凌薇的命令也快马送至:“狄人佯退,意在诱我出关,或转攻他处。谨守关隘,严加戒备。我已遣侯三探其虚实。”
凌薇与赵擎天,这两位北疆抗狄的核心人物,此刻做出了相同的判断。
果然,侯三的探马很快传回确切消息:北狄主力后撤三十里后便停下扎营,并未远遁。同时,数支规模不小的狄人骑兵分队,如同脱缰的野马,绕过铁壁关正面,开始向防御相对薄弱的东部区域渗透、劫掠!
勃尔斤的意图昭然若揭——既然铁壁关这块硬骨头啃不动,那就先挑软柿子捏!
通过劫掠东部,获取补给,动摇北疆抗狄联盟的军心,甚至逼迫那些墙头草势力倒戈!
东部落霞镇、黑石堡等地告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隐鳞谷和铁壁关。
这些地方的守军和豪强私兵,面对来去如风的狄人骑兵,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龟缩在坞堡内,眼睁睁看着村庄被焚,百姓遭屠,粮畜被抢。
“谷主!东部求援!我们是否分兵救援?”季容拿着求救文书,焦急请示。
凌薇站在沙盘前,沉默不语。
分兵救援,正中勃尔斤下怀,不仅会削弱铁壁关和隐鳞谷本部的防御,更可能在野外被狄人主力围点打援。
但若坐视不理,东部生灵涂炭,抗狄联盟必将分崩离析,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人心就散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片刻后,凌薇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救援,但不能按照勃尔斤的想法走。”
她目光锐利地盯住沙盘上代表北狄后方补给线的那条蜿蜒虚线。
“勃尔斤分兵劫掠东部,其本部大军滞留关外,所需粮草辎重必然由后方源源不断运来。其粮道,便是他的七寸!”
她迅速下达命令:
“侯三,你亲自挑选三百最精锐、最擅长长途奔袭和敌后作战的好手,全部配备双马,携带火油、火箭及十日干粮。你的任务,不是去东部与狄人游骑纠缠,而是绕过战场,深入敌后,找到并摧毁北狄的粮草囤积地和运输队!能烧则烧,不能烧则扰,务必使其后勤瘫痪!”
“属下领命!”侯三精神一振,这是他们探马最擅长的任务。
“石头,”凌薇看向麾下第一猛将,“铁壁关暂由赵将军坚守。你立刻点齐一千五百步骑,打出我的旗号,大张旗鼓,做出驰援东部的姿态!”
石头一愣:“啊?谷主,你不是说不能分兵吗?”
凌薇嘴角微勾:“是做出姿态,并非真要去东部与狄人主力决战。你率军缓慢东进,沿途多设旌旗,广布疑兵,做出大军驰援的假象。勃尔斤闻讯,必会派兵拦截甚至试图围歼你部。你要做的,就是依托有利地形,稳扎营盘,吸引住这部分狄军兵力,为侯三的行动创造机会和时间!”
“这叫……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石头琢磨着凌薇教过的兵法术语,恍然大悟,“俺明白了!俺就是那块明面上的肥肉,吊着狄狗!”
“不错。”凌薇点头,“你部压力会很大,务必小心,不可冒进,以坚守牵制为主。”
“谷主放心!俺晓得轻重!”石头拍着胸脯保证。
“另外,”凌薇看向季容,“以我的名义,传檄东部各镇,告知他们援军已发,令他们收缩兵力,坚守待援,并组织民众撤离至安全区域。同时,将狄人粮道可能被断的消息,‘无意间’泄露给那些与狄人若有若无联系的势力。”
她要让勃尔斤后院起火,前方分心,内部生疑!
计策已定,隐鳞谷这架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侯三带着三百死士,如同幽灵般消失在茫茫山野,迂回奔向北方。
石头则率领着一千五百人马,浩浩荡荡,旌旗招展,沿着官道向东进发,故意将声势造得极大。
勃尔斤很快收到了“凌薇派大将石头率主力驰援东部”的消息。
“果然沉不住气了!”勃尔斤冷笑,“想救援东部?哪有那么容易!传令左贤王,率本部八千骑,给我拦住这支敌军,若能歼灭,重重有赏!”
他并未怀疑这是诱饵,在他看来,凌薇救援东部是必然选择。
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在野战中吃掉隐鳞谷这支主力部队!
与此同时,侯三率领的三百精锐,历经艰险,终于成功穿插到北狄大军后方。
他们发现了狄人设在一条河谷地带的临时粮草囤积点,守卫虽然不算松懈,但远不如前线严密。
是夜,月黑风高。
侯三等人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外围哨兵,随即潜入囤积点,将火油泼洒在粮垛、草料堆上。
“放火!”
随着侯三一声低喝,无数支火箭射向泼洒了火油的物资!
“轰——!”
烈焰冲天而起,瞬间映红了河谷的天空!
北狄辛苦筹集的大批粮草,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几乎同时,另一支小队袭击了一支正在运输途中的粮队,同样焚毁了大量物资。
消息传回勃尔斤大营,这位北狄大汗惊得差点从马鞍上摔下来!
“什么?!粮草被焚?!是谁干的?!”他暴怒咆哮,心中却升起一股寒意。后方遇袭,粮道被断,大军顿失依托,这仗还怎么打?
而正在东部与石头对峙的左贤王部,听到后方粮草被焚的消息,也是军心浮动,攻势顿时缓了下来。
石头趁机稳住了阵脚,甚至发起几次小规模反击,打得左贤王疑神疑鬼,不敢再全力进攻。
凌薇的“驱虎吞狼”、“釜底抽薪”之策,初见成效!
勃尔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前进,铁壁关坚不可摧;分兵东部,却被石头牵制,老家还被人抄了!
战争的主动权,第一次开始向凌薇和北疆联盟倾斜。
然而,凌薇深知,勃尔斤绝不会坐以待毙。一头被困的猛兽,的反扑将更加疯狂。他手中,还有数万骑兵主力未动。
下一步,他会如何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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