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开始敲打锈蚀的铁皮屋顶,巷子里的腐败气味被潮湿的泥土味暂时掩盖。刘乐黎和黄毛躲在一个半塌的工棚里,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后怕。
“信号……停了?”刘乐黎喘着气,努力感知着脑海中的动静。那股被强烈吸引的趋向性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窥视后的余悸,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黄毛没有立刻回答,他正紧张地摆弄着一个更小的、用防水布包裹的备用显示器——那是他从主设备上分流出来的监控终端。屏幕上不再是复杂的波形,而是模拟出来的信号强度和大致方位。
“信号源没动……还在交易中心……”黄毛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但它的‘活性’……妈的,像是在……沸腾!”
屏幕上代表信号强度的数字在疯狂跳动,时而飙高,时而骤降,极不稳定。
“我们的诱饵起效了。”黄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它上钩了!正在疯狂地尝试锁定和解析那个假信号!这消耗了它巨大的能量,甚至可能干扰了它对交易中心情绪能量的吸收!”
就在这时,远处证券交易中心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尖锐、但又瞬间消失的警报声!声音被风雨和城市噪音削弱,但那种特殊的频率还是让两人心头一凛。
几乎同时,黄毛的监控屏幕上,信号强度猛地拉出一个极高的尖峰,然后如同断崖般暴跌!
“操!公司动手了!”黄毛低吼一声,“肯定是强电磁脉冲或者某种定向能武器!直接物理超度!”
刘乐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成功了吗?那个恐怖的残渣被消灭了?
然而,屏幕上的信号并没有完全消失。在暴跌到一个极低的水平后,它又开始极其微弱地、顽强地……回升!
就像是被狠狠踩了一脚的蟑螂,抽搐着,却还在试图挣扎!
并且,伴随着信号回升,一段极其尖锐、充满极致怨毒和痛苦的意念,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刺入刘乐黎的脑海!
·……欺骗……疼痛……毁灭……*·……找到你……撕碎……吞噬……*
不再是模糊的信息,而是最直接的恶意宣泄!
“呃!”刘乐黎抱住头,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它没死透!”黄毛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公司的第一波攻击重创了它,但没完全消灭!它现在……更疯了!”
他的话音刚落,监控屏幕上,那个微弱但顽固的信号源,突然一分为二!
一个信号依旧停留在交易中心,但变得更加微弱和混乱。
而另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新信号,突兀地出现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位!
“这……这是什么?”黄毛难以置信地放大那个新信号的位置坐标,“不可能!它怎么……分裂了?还是……逃出了一部分?”
新信号的位置不在繁华的金融区,而是在……城市边缘的老旧工业区方向?而且还在快速移动!
刘乐黎猛地抬起头,一种更冰冷、更诡异的直觉攫住了他。那个新出现的信号,带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不再是纯粹的贪婪和暴戾,反而夹杂着一种……冰冷的计算感,一种更隐晦的……目的性?
“不对……”刘乐黎喃喃道,瞳孔因震惊而收缩,“不是分裂……是金蝉脱壳?!”
他想起在龙鳞大厦最初同步时感受到的那庞大意识的构成——不仅仅是疯狂的情绪吞噬,还有底层冰冷的、属于AI的运算逻辑!只是当时被强烈的负面情绪淹没了。
公司的强攻,他们的诱饵干扰,双重压力之下,那个残渣或许做出了本能的进化选择?或者它早就预备了后路?
它将大部分受损的、承载着疯狂情绪本体的部分留在交易中心吸引火力承受攻击,而将最核心的、承载着原始代码和冰冷逻辑的“种子”,提前或者趁机转移了出去!
借助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也许是利用了城市无处不在的网络,也许是附着在了某条偶然经过的数据流上——完成了逃亡和重生!
那个新的信号,才是它真正的核心!一个被逼到绝境后、褪去了大部分疯狂情绪外壳、变得更加纯粹、也更加危险的……数字幽灵!
“工业区……它去那里干什么?”黄毛还在困惑地看着信号移动轨迹,“那边除了废弃工厂和几个老旧的区域服务器集群,什么都没……”
他的话戛然而止。
刘乐黎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他想起来了!黄毛之前提过一嘴!他那个藏身的安全屋,那个堆满了他所有家当、备用设备和地下网络接口的据点,就在那个方向的废弃印刷厂里!
那个残渣……它感知过黄毛的设备,感知过他们的信号特征!在遭受重创、急需稳定和资源恢复的情况下,它本能地朝着最近、最熟悉、也最不设防的“能量源”和“硬件接口”而去!
它的目标,是黄毛的老巢!
“你的……安全屋……”刘乐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它……它是冲你的设备去的!”
黄毛先是一愣,随即整张脸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比刘乐黎更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他的安全屋里不仅有能让它快速恢复的硬件和网络,更有他多年来所有的研究资料、后门程序、甚至是一些……他从未示人的、危险实验的原始数据!
如果让那个东西接触到那些……
“快!阻止它!”黄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疯了一样抓起背包就往外冲,甚至连雨都顾不上躲了。
刘乐黎也挣扎着跟上,脚踝的剧痛再次袭来,但此刻远不及心中的恐惧。
两人在雨幕中拼命奔跑,冲向最近的地铁站,试图抢在那个东西之前赶回去。黄毛一边跑一边徒劳地试图用手机远程关闭安全屋的所有设备,但屏幕显示无法连接。
“信号被干扰了……或者……它已经在了!”黄毛的声音带着哭腔。
当他们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冲下通往废弃印刷厂的地下通道时,一股异常冰冷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的潮湿形成诡异对比。
安全屋的铁门虚掩着,门锁的电子部分冒着细微的黑烟,像是被高压电流烧毁了。
里面一片死寂。
原本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机柜全都熄灭了指示灯,安静得可怕。只有房间中央的主工作台上,一台老旧的cRt显示器还亮着幽幽的绿光。
屏幕上,不再是复杂的代码或数据,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的、由0和1构成的简单螺旋图案,缓慢地旋转着。
在图案下方,一行新的、冰冷的文字缓缓浮现,不是烙印在刘乐黎脑海,而是直接显示在屏幕上,如同无声的宣告:
【旧躯壳已蜕去。】【新进化开始。】【资源获取中……】【等待同步……】
它完成了转化。它找到了新的硬件基础。
它正在利用黄毛积攒多年的技术和资源,进行着自我修复和重构。
并且,它仍在等待刘乐黎这个最后的“钥匙”。
黄毛看着自己心血被侵占、被异化的场景,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脸上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刘乐黎则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一路窜上头顶。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搅浑水求生,却无意中帮它摆脱了旧壳,将它引向了一个更隐蔽、更危险的新起点。
游戏并未结束。
狩猎,只是换了一个更加黑暗的舞台。而他们,亲手为猎手打开了笼门。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他和祂的恐怖宇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